第十二章 告別玫瑰色的──
胖子正躺在床上操作手機,眼角餘光猛然看到從窗戶跳進一個濕淋淋的身影,把他著實地嚇了一跳。
「我操!小哥,你怎麼……!」胖子驚呼。
「……」張起靈從地面上站起,向胖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就知道你人還活著……剛剛才跟天真說呢,你這會兒竟然就出現了。」胖子跳下床,把聲音壓下去,「你是不是搞錯房間號碼?這幾天吳邪找你找得快瘋魔了,怎麼不先去見他?」
「不見他。」他將盤氏初代族長的黃金面具放在房間的桌上。那面具原本已隨著屍體的頭顱一併落入河中,看來張起靈當時之所以跳入河裡,不僅是為了逃離墓室,同時也是想把這珍貴的文物救起來,「我馬上要走,跟你換點錢。」
這面具的價錢原本就已非同小可,如果流入黑市,價格更可望往上翻三倍。胖子眼睛一亮,差點沒衝到桌子旁、面具將拽在懷裡,但為了朋友間的道義,他想,眼下有事情得先處理妥當才行。
「成,我看看能幫你張羅多少現金,你趁現在把身體擦乾、傷口也處理一下。」胖子一面說著,然後趕緊走到房外。他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在張起靈不會發現的情況下,儘快給自個兒待在大廳的吳邪通風報信。
張起靈聽了胖子的話,點頭作為回應,但等到胖子掩上門離開之後,在房裡的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回頭望著窗外的雨發呆,身上的水不斷滴落在地面上。
不過半分鐘的光景,吳邪已拿著自己的衣服,出現在門邊。
「難道你要穿胖子的衣服走麼?」他冷冷地道。
很奇怪,吳邪心想,明明原本有千百句話想告訴對方,但是現在突然有機會見了面,從自己口中吐出的第一個問題,卻沒有任何意義。
「……」張起靈拉了拉被雨水浸濕而緊黏在皮膚上的衣服,悶不作聲。
「也不動動腦筋,胖子的衣服都是特大尺碼,你穿出門還能見人?」他將手上的衣服遞出,兩人的身高接近,讓張起靈穿吳邪的衣服並不成問題,「你要我忘了你,帶老癢回杭州,這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見吳邪手上的衣服,張起靈也不推拖,便將衣服接過,然後逕直把原本穿的脫下。
吳邪一看,發現對方身上多出幾處深淺不一的傷。就算是張起靈,貿然跳入湍急的水流之中,必定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接下來要把他送到醫院裡打點滴。等老癢的身體好了,他自己能回去,不需要我陪著他。」吳邪伸手從胖子的浴室裡拿出乾淨毛巾,然後繞到張起靈身後,幫他擦拭背部的雨水和挫傷。
當毛巾碰觸到傷口上的髒污時,張起靈不由得顫了一下。
吳邪暗想,原來這傢伙還是有痛覺的。
「他是你的發小……你跟他在一起,很好。」張起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站在他背後的吳邪看不見對方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
「怎麼,原來你吃味了?」
「沒有。」
「就是有。傻子,就算吃味,也沒必要把自己往死裡逼啊。你當自己是瀑布上的福爾摩斯,還是絕情谷的小龍女?」吳邪將額頭抵在張起靈的背上,一片冰冷的觸感傳來,「……你身體好冷。」
「那條地下河的溫度很低,」他挪動身體,不讓吳邪碰到自己,「而且外面下雨。」
「你這樣不行,換了乾淨衣服也沒用。先回我房間。給你弄點熱水洗澡再說。」吳邪從後方勾著張起靈的手臂,說話的內容很客氣,但其實態度頗為強硬,「你連長褲都濕透了,跟我回去,洗完澡我再拿件長褲給你。」
「……好。」
吳邪原本以為張起靈會拒絕,沒想到卻輕易地就答應了。於是他扣著對方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來到走廊上時,吳邪有意地朝兩旁瞄上幾眼,但都沒看見胖子的蹤影,看樣子胖子把張起靈的行蹤洩露給吳邪之後,就趕緊逃之夭夭,以免張起靈怪罪下來;又或者,胖子真的是跑去籌措支付黃金面具的資金了。
吳邪隨意從行李當中抽出一件Levi’s牛仔褲,塞到張起靈懷裡,後者就逕自走入浴室,把門帶上。一看見浴室的門關上,吳邪就後悔為什麼急著把長褲交給對方。如果張起靈光著下半身,等會兒出浴後不就跑不掉了嗎?當初牛郎拐騙織女的招式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就他這個笨瓜沒好好學起來!
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他總不能敲敲門,叫張起靈把外褲交出來。於是他只好悶著頭坐下。浴室裡傳來的嘩啦嘩啦水聲和窗外的雨聲融成一片,吳邪靜靜聽著。他在心裡琢磨,浴室裡頭的張起靈一定也很清楚,當水聲停止,便是兩人交代事實的時候。無論吳邪或者張起靈,都必須當著對方的面,好好地把話說清楚。
當浴室裡的水聲停下,吳邪暗暗做出了決定。
依照對方採取的行動和態度,眼前他有兩條路可以走。如果可能的話,吳邪個人比較希望採取第一種策略。
門打開,張起靈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身上穿著吳邪幫他準備的衣服與長褲,從浴室裡走出來。身體的動作和表情看起來都和平常無異,但是吳邪注意到,對方始終小心翼翼地避免與他眼神接觸。
接著,張起靈不發一語地往門口走去。
吳邪立即一個箭步上前,身體壓在門板上。
「喂……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我會就這樣讓你走吧?」吳邪瞪視著對方的臉,「張起靈,我們必須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他把頭上的毛巾掛在吳邪頸部,然後伸手將壓著門板的身影推開,「該說的,我們之前都已經說明白了。」
「還沒。」吳邪扣住張起靈的手腕,他的指節因為施力而泛白,「你在那裡根本什麼都沒解釋。」
「放手。」
「……不放!」
張起靈嘆了口氣,試著甩開吳邪的左手,但是後者迅速地揚起另一手,啪地一聲,向張起靈的臉狠狠地招呼一巴掌。
不等對方意識到眼下的情況為何,吳邪的手便從張起靈的腋下穿過,鎖住他的右手臂,然後將他整個人拽向後方兩公尺處的床鋪。
右手被壓制的張起靈立即轉身貼近吳邪的背部,試圖用左上臂勒住他的頸子,但吳邪在察覺到窒息感的同時,便當機立斷,空出一隻手,然後發狠地用指甲往張起靈左手掌心掐去。之前張起靈為了取血而用刀劃開的傷口被吳邪這麼一抓,就立刻被撕扯開來。他因此吃痛地倒抽一口氣,而吳邪抓準這一瞬間的空檔,揪住對方的領口,奮力將之拋到床上。
「……張起靈,你把我看得太輕了!」他站在床邊,由上往下俯視被甩到床上的人影,「你在洗澡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如果你願意好好談,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地釐清一些問題。但是如果你只想逃走,那我就要用強硬的方式,把你留下來……很遺憾,你選擇了後者。」
張起靈用右手撐起上半身,坐在床上,一雙眼睛寒氣逼人。
「擺出那樣的眼神也沒用。你狠,我只要變得比你更狠就行了。」吳邪冷冷地笑,「論身手,我確實遠遠比不上你,但是你有一個絕對贏不了我的理由。」
「……?」他似乎有些詫異,坐在床上按兵不動。
「因為……你不曾被深愛的人狠狠地傷過。」吳邪說著,便迅速伸手往旁邊的牆探去、按下燈的開關。
房間一瞬間變得漆黑,在奪去對方視力的瞬間,吳邪立即抄起床頭櫃上的電話主機,使勁地往張起靈頭上砸去。
「磅!」
從手裡傳來的重擊感,吳邪知道自己命中了目標,但應付張起靈,他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吳邪雖然評估這一砸至少能夠讓對方失去意識兩到三秒,但他還是立刻從背包裡拿出攀山繩、跳上床,用繩索將張起靈的雙手綑綁在身後。
電話掉落在地上,沒掛好的話筒另一端傳來「嘟──」的機械音。
當吳邪的眼睛適應黑暗後,他發現,其實拉上窗簾的房間裡,還是從窗外微微地透進一些光。吳邪注視著身下的張起靈,逼迫自己不去注意對方額上的涓涓血絲。他心中有個軟弱的聲音一直試圖說服自己,其實他不必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或許,他和張起靈是可以好好坐下來談談的,雖然剛才張起靈看起來像是打算再次悶不吭聲就走開,但是,或許現在張起靈會主動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最重要的是,吳邪現在的做法,很可能只是在增加對雙方的傷害。
但是他立刻抹除了內心的這個聲音。
好吧,他向那個聲音說道,為了表現吳邪這個人對張起靈的信心,他確實願意採取折衷方案,不過,這項吳邪唯一能做出的妥協,就是不依照原訂計畫把張起靈的雙腿打斷,如此而已。
「聽得到我說話嗎?」吳邪不再打開房間的燈,而是扭開昏黃的床頭燈,然後爬上床,壓在張起靈側躺的身上。
「……吳邪,這麼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張起靈頭抵著棉被,似乎沒有繼續抵抗的意思。
「你可以好好地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然後由我決定你能不能離開。」他無視張起靈剛才說的話,捏住對方的臉,逼使那人正視自己,「如果你還想什麼都不說就走人,我就把你操到下不了床,然後你還是得把前因後果說明白。」
「……」他瞪視身上的人,眼神十分不以為然。
吳邪反手,又向著張起靈搧了一巴掌。
「為什麼那時在杭州,你會同意胖子的建議,由他帶著去常德的山裡?」
「……這次的旅程,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被搧暈了的張起靈移開視線,目光聚焦在床單的皺褶上,「不是我的,是你的。」
「那就給我一個答案。」吳邪欺上去,定定地說。
「你分明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張起靈閉起眼睛,聲音很疲憊,「只是還不願意接受它。」
「……你真的很不配合。」他隔著衣料,用拇指與食指掐住張起靈胸前突出的點,「你覺得給一些模稜兩可的答案讓我自己去猜,我就會乖乖跳到你設計的局裡?」
「……放手。」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這裡被玩弄啊。」吳邪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些,然後用手指彈了幾下將衣服撐起的乳尖,「還是說,你連這件事都打算裝傻,謊稱自己忘了?」
「關於那件事,我們已經談過了。」張起靈蜷起身體,試圖阻擋吳邪的手。
「可是我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他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將身體扳正,另一手則探入衣服的下方,繞著乳首的周圍按壓、磨蹭,偶爾也用上指甲,逗弄張起靈胸口的頂處。
「……」張起靈再度閉上眼睛,拒絕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影。
吳邪輕笑,繼續對張起靈的乳尖又彈又捏,過不了多久,他便感覺到指尖下方傳來熱度。
「你很擅長演戲,張起靈……」他湊到對方的耳邊,用濕熱的聲音說著,「但是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他將張起靈的衣服掀起,低頭含住對方灼熱的乳尖。
原本在胸前的手便緩緩地往下移,掌心撫過張起靈下腹部的皮膚,然後停留在鼠蹊部。這次他決定不再隔著衣物,而是直接將手伸入長褲之中。
「哎,你怎麼沒穿底褲?」吳邪愣了一下。
「……你剛才沒給我。」張起靈不耐煩地弓起腿部,想把吳邪頂開,但後者用身體阻擋著,不讓他的雙腿閉合,「你很煩,走開。」
「不是、那你沒底褲可穿,剛才應該直接跟我說啊,」吳邪真心覺得想笑,「像這樣直接套上牛仔褲,下面不被磨掉一層皮才怪!你原先真的打算就這樣跑到街上去?」
「不關你……嗚!」
吳邪找到張起靈剛洗完澡、還散發著溫熱濕氣的性器,一把將之攫獲。
「這可憐的小東西,如果不是我把你攔下,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吳邪隨意地揉捏張起靈的根部與囊袋,掌中物在他的動作下,不由得起了變化。
「不是我要說……喂,你下面啊,比你這個人要誠實多了。」吳邪瞥了一眼張起靈的臉。
「……隨你怎麼說。」
張起靈的上衣被拉開至胸前,雙手壓在自己的身體下方,而下半身又掌握在吳邪的手中,好幾次他試圖調整身體的姿勢,但只要一有動作,吳邪便會用力地掐住他的下體作為警告。
「唉……我沒心情問話了。」感覺到掌中的熱度,吳邪體內也感到興許燥動,他將張起靈的長褲拉到腳踝處,讓微涼的空氣迎接那逐漸硬挺的陽具,「接下來你只管安分地躺好,不然會受傷的。」
他把放置在床頭的枕頭取來,墊在張起靈在那軟得像女人的腰下,那枕頭也順便用來壓制對方被綑綁在身後的雙手。接著,退到張起靈雙腳之間的吳邪,便以雙手按住對方的大腿內側,逼迫張起靈在他面前打開身體,而那不安顫動的下身,則以更挺拔的角度站立著。
吳邪專注地觀察那性器的肌理,佐以手指的輕觸與撫摸,如同一名評鑑者以嚴苛的標準審度藝術品。
在他的注視與愛撫下,張起靈的下身微微顫抖著。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吳邪猛然低頭,含住那聳立的陽具,然後用舌面和雙脣持續逗弄著張起靈的性器。
「吳邪…別……」
聽到張起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吳邪緩緩停下原本的動作,稍微退開之後,先用力地吸吮頂部,然後舔走自己沾在那性器上的唾液。
「雖然我之前就說過,但你既然假裝忘了,我就再說一次……」他以雙唇快速地輕啄著囊部,然後轉而沿著陽具的邊緣舔拭,「你這裡的形狀,好美。」
吳邪抬眼,看見張起靈的反應就如同上次聽到這番話時般,有些尷尬地把頭轉到一旁。他低頭,繼續口中的作業,默默地明白一件事。
這一路走來,張起靈始終沒變。
吳邪一邊吞吐著,心裡想著,或許變的是他自己。
因為張起靈總是不肯將心裡的想法全盤托出,吳邪只得逼迫自己變成主導事情的人,學著謀劃與掌控,變得殘忍,也適應自己深愛的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你…走開……」張起靈不安地挪動,全身的肌肉越來越緊繃。
「不可能。」吳邪故意含入張起靈的陽具,直至根部,然後猛然拔出,「你受不了這種動作吧?嗯?」
「哼、嗯……」張起靈被逗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接著便咬緊下唇,壓抑自己的呼吸。
「不敢承認?」吳邪用力地掐住張起靈的陽具,揉搓著濕漉漉的頂端。
然後,他再次將口靠上,這次他只含住性器一半的長度,但是卻以相當迅速的方式來回吞吐。偶爾,在換氣時他會輔以舔舐與纏繞,接著又再度快速含入、拔出。
「別……啊、啊啊!」
感覺到口中的性器逐漸趨近臨界點,吳邪用力地在拔出時做了吸吮的動作,於是,在吳邪的操控下,張起靈全身一緊,滾燙的白濁色液體便宣洩而出。
吳邪用指尖沾起滴落在張起靈下腹部的精液,放入口中品嘗。
「……滿意了?」張起靈的呼吸還未平復,迷茫的雙眼往下淡然地望著。
「嗯……哇!」
吳邪正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就發現自己已然被張起靈一腳踢開,而後者則掙扎著想把手腕上的攀山繩扯下,而且立刻翻身下床。
然而,張起靈卻在踏到地面的同時,一下子軟倒在床邊。
「……你的身體狀態,沒有自以為的那麼好。」吳邪走到那癱倒的身影前,勾住對方的腋下,把他從地上拉起,然後再次把張起靈甩到床邊。
這次,他將張起靈的胸部朝下,按壓在床上。然後用腳頂開他的雙膝,逼使張起靈以雙腳張開的姿勢跪在床沿。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倒斗,在瓜子廟的屍洞那次?你用血逼得一個女鬼下跪,後來我們一離開屍洞,你就倒了。想必這些年來,你都是用那種胡亂的方式倒斗吧?沒什麼吃、又到處放血,無論天生多好的體質,也早就被糟蹋了。」吳邪說著,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就別壓著我。」
「不行。你剛才是想逃跑吧?」吳邪在手上塗抹從背包裡拿出的潤滑液,然後強勢地試探張起靈的後穴,「我剛才說過了,如果你不肯乖乖配合,那我只好讓你下不了床。」
「你……」
被強行維持跪姿的張起靈無法反抗吳邪的手指,只能任由身後的人在後庭處上下撫摸,指尖不時在穴口處抓搔。
「我的手指雖然不像你有練過,但簡單的探穴定位也還行吧?」吳邪的手指抵在後穴上,他一使勁,在潤滑劑的幫助下,便硬是直接放了兩根手指進去。
吳邪的手刮搔著內壁,感覺到四周的肌肉正緊繃地阻止外物的入侵。於是他猛然將手指拔出,用力地拍打張起靈的臀部。
「不聽話?」
「……」他不再多做反抗,將臉埋進被單裡。
吳邪揉捏著前方渾圓而白皙的臀部,然後直接接潤滑液淋在張起靈的股縫間,那冰涼的觸感讓他身下的輕微地顫抖了下。
他用手指緩緩推開潤滑液,然後再次嘗試進入,這次他受到的阻力小了些,但他知道現在進去的話,還是會讓張起靈感到疼痛。
吳邪轉念一想,有何不可?
「把腳再張開一點,」吳邪輕舔張起靈的後頸,在皮膚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我直接進去了喔?」
「走開……」
吳邪假裝沒聽見,扯開褲頭,然後掏出自己已然聳立的陽具,朝張起靈的後穴探去。進入張起靈的體內之後,他便緩緩地抽送,每一次進入,都試著讓進去的長度更多一些。
「張起靈……你裡面好緊、好熱啊。」吳邪攀著對方的雙臂,將額頭抵在他的背上,「放鬆點,行不?」
「……」不作聲。
見身下的人影沒有妥協的意思,吳邪嘆口氣,將自己的性器拔出。
接著,他拉起攀山繩剩餘的部分,將繩子繞過張起靈的左膝。
張起靈察覺到吳邪的意圖,立刻掙扎著朝一旁躲開,但吳邪立刻用身體將他壓住,一手用力地將繩子向上拉起、在膝部纏繞兩圈,接著把張起靈的膝部與手腕盡可能地靠近、綁在一起。
「……我本來還以為這繩子買得太長了,在墓室裡又來不及拿來救你,」勉強控制住張起靈的吳邪環抱著他,喘著氣說道,「…沒想到在這時派上用場了」
一隻腳被綁起的張起靈只能單膝落地,側身倒臥在床邊,身體的重量實則一半壓在床沿、一半倚在吳邪的身上。吳邪嘗試性地用手探索張起靈後穴的輪廓,然後笑著咬了他的肩膀一口,接著迅速地將性器抵上。
「啊……」現在的張起靈因為被迫抬起一邊的腳,下方可說門戶洞開,而失去重心的身體也只能埋在吳邪懷中,當對方猛然插入時,他只能驚呼一聲,然後任憑吳邪進入自己的內部。
考量雙方無法長時間維持這般的姿勢,吳邪一插入,便快速地進行抽插的動作,使得在他懷裡的張起靈不斷撞上床緣,房間裡淫靡的水聲與床腳被搖動的嘎吱聲交織成一片。
吳邪每撞擊一次,張起靈都覺得自己胸腔裡的空氣被狠狠地擠出來,幾次下來,他已經感到喘不過氣。
「行、行不通的……」他哽咽著,窒息感逐漸湧上,「停下來……!」
「哈、哈啊……起靈,你撐著點……」吳邪加重了腰部的力道,再度提升他的速度。
他的汗水滑到胸口,然後滴落在張起靈的背上。從吳邪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胸口,但吳邪環抱著懷中散發著高溫的身體,知道那隻麒麟此時正奔騰於他精實的肉體之上。
張起靈愈是掙扎,吳邪在他體內搗地愈是用力。
最後,當吳邪終於在他身體裡釋放時,張起靈只能從床緣滑下,然後癱倒在吳邪的擁抱之中。
他們雙雙坐臥在地上,用疲憊的目光注視彼此。
「……再來一次?」吳邪一改幾分鐘前強勢的態度,聲音很是溫柔。
「你、還要不要臉……?」張起靈艱困地呼吸著,覺得雙眼發昏。
「很難說,」吳邪俯身,親吻張起靈汗濕的額,舔去額上的血絲,「只要你肯要我,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
「嗯啊……總之,先好好休息,別再說要走。」吳邪自覺剛才那番話有些濫情,因此尷尬地低下頭。
張起靈疲倦地點頭,待呼吸漸趨平緩之後,他緩緩地闔上眼睛,任憑吳邪將自己摟在懷裡。
吳邪眨眨眼,心想,以往他總是回過神來,才發現張起靈早就在餐桌旁或陵墓的邊上睡死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張起靈進入睡眠狀態的瞬間。
「才一下子就睡著了,你是大雄嗎?」他輕撫對方的唇瓣,在夜燈的照射下,吳邪覺得張起靈的臉色有些蒼白。
他突然驚覺不應該讓張起靈睡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竟忘了把繩索解開。吳邪趕緊伸手往背包裡探索,拿出刀來,然後用刀割開綑綁張起靈膝部和手腕的攀山繩。接著,他將對方癱軟的身體抱到床上,順便為之脫下汗濕的衣服。吳邪坐在床沿,撥弄張起靈黝黑的頭髮,卻一眼看見白色被單上沾了斑斑血跡。他胸口一緊,立刻想起這些血跡來自何方,於是在儘量不吵醒張起靈的情況下,把對方的左手拉近眼前,將那手掌向上翻開。
果然!在床頭燈的照射下,他看見那道張起靈幾天前用刀劃開的口子正不斷滲出體液,而且傷口有明顯的發炎現象。
「嘖……」一陣內疚感瞬間襲來,吳邪立刻跳下床,在背包裡翻找醫療用品,但是他想起那道刀傷的深度,又猶豫著是否應該直接送張起靈去醫院縫上幾針。
他轉頭看那熟睡的身影,實在捨不得把他吵醒。
於是吳邪先到浴室將毛巾以熱水浸濕,順便拿出背包裡的醫療用品,然後回到床邊。他蹲坐在張起靈身旁的地上,先用毛巾小心翼翼地將膿水擦去,接著消毒、上藥,最後在張起靈的手掌謹慎地纏上繃帶。
「……對不起。」完成上述動作之後,他低聲道歉,然後將張起靈的左手放回側睡的身體旁邊,從旁邊拉來一條薄毯,為對方蓋上。
後來,吳邪就這麼坐在張起靈身旁的地上,倚靠著床緣,望著那人熟睡的臉龐發呆。
照理說,剛完成一場激烈的性行為,吳邪的疲憊程度應該不亞於張起靈,但是此刻的他卻一點都不想睡。半小時過後,他點燃一根菸,撓了撓自己的頭。
其實什麼進展都沒有。
但不知道為何,他卻一點也不心急。
此時,吳邪隱約覺得,或許這一路他追求的不是答案,而他希望對方給的也不是合理的解釋,從頭到尾,他求的都不過是陪伴在張起靈身邊的資格。
他希望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張起靈在身旁靜靜地睡著,而自己則是守在一旁,就算什麼都不做也無所謂,就只是這麼待著,只要能待著就好了。
熟睡的張起靈似乎覺得房間裡有些冷,身體微微地蜷縮成弓狀。吳邪見狀,便捻熄了菸,從另一側躺到床裡,一手搭在張起靈的腰上,緊挨著對方休息。他原本以為自己並不想睡,但或許是另一人的體溫過於安適,吳邪才剛躺下就順利的進入夢鄉。
今晚的夢沒有畫面,沒有聲音,只有一種令人傾心的香味與恰到好處的溫暖。
快天亮的時候,吳邪感覺到自己懷裡的身體正微微發熱。
「張起靈……你人不舒服?」他輕聲喚著。
「不礙事。」聲音聽起來並不含糊,看樣子是已經醒了好一陣子。
「怎麼不礙事?」吳邪皺眉,撐起上半身,房間裡的光線十分昏暗,但張起靈身上淡墨色的麒麟印仍清晰可見。於是吳邪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張起靈,而後者接過之後,只喝了半口就把杯子交還回去。
「……過來。」吳邪把杯子放下,躺回床上,讓張起靈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他把掌心搓熱,緩緩揉著張起靈的上臂和胸口,「力道不會太重?」
「嗯。」
「天亮之後,就去給醫生瞧瞧。」
「免了,」張起靈軟軟地握住吳邪的手,然後將那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這樣就好。」
吳邪感受著掌心之下如鼓聲般跳動的心臟,汩汩的血脈在麒麟紋之下流動著,霎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裡被什麼填滿了。
「──張起靈,我帶你回家。」他按著對方的胸口,如斯說道。
張起靈若有所思,然後幽幽地抬眼。
「……太遲了。」他說,「你遲了一百年。」
「啊?」吳邪一愣。
「這些事,是我原先打算到了長沙再跟你說清楚的。」張起靈挪動一下身體,仍然枕在吳邪的腿上,但現在的姿勢讓他比較容易說話,「想聽?或者,你已經不在意了?」
「……你說說。」吳邪旋開夜燈。
清晨微涼的空氣,讓吳邪的身體發寒。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解張起靈一直把他推開的原因。在夜燈的映照下,張起靈的臉籠罩於一片橙紅的色彩之中,目光異常清澈。
「……我出生自一個盜墓的家族;一個曾經很龐大,但是從未出現在歷史上,而現在已完全沒落了的家族。」他抬起左手,就著燈光,注視手中的疤痕,「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從小就跟著族裡的長輩們進入各地的陵墓。」
「你父母……?」
「死了。但是他們也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他說,「解釋起來有點繁瑣,張家的行事作風原本就與一般家族不大相同,而我的情況……還要再複雜些。」
「嗯……」
「在地下,有時候會需要待上很長一段時間,根據每個陵墓的設計和機關的森嚴程度,偶爾會需要在地底經過好幾週,甚至幾個月。當時出外盜墓的幾乎都是男人……你能想像的事情,確實都發生過。」他瞄了一眼吳邪,輕描淡寫地說。
「……當時你幾歲?」吳邪心裡一緊。
沒有父母的庇護,被帶著到地下幹活兒的小張起靈,除了被取血、在命令下被迫進入一些成年人難以進入的縫隙之中盜取冥器,恐怕還會被少數男人作為宣洩慾望的工具。
其他人就算知情,為了工作上的方便,鐵定不會出面阻止。
「七、八歲吧。」他有些漫不經心,希望吳邪別糾結在這件事上,「這些都不重要。總之,為了不再受制於人,我盡可能地提升在家族裡的地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某個程度上,我成了張家的族長。」
「族長!?」吳邪感到震驚,「我還以為族長都是老爺爺才能當的?」
「在那個家族裡,個人憑藉的原本就是實力。」張起靈用那兩隻奇長的手指,勾搭吳邪的指節,「不過,就像剛才說的,我只是某個程度上成為族長。當時張家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內鬥,又因為戰亂死了不少族人,加上思想與整體局勢的變化,外族不斷向外界勢力靠攏的結果,直接導致失去外族支持的本家快速衰頹……本家沒落,族人自然也都各自離開,所以基本上,張家在當時就已經散了。」
「啊……我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吳邪想起一些世家大族如何家道中落的故事,「那段時期,遭遇這種變卦的想必不只你們張家。」
「大概吧。同時也有一些人趁勢崛起就是了。」張起靈說,「總之,因為我知道了一件照理說只有族長才能知道的事,所以才成了族長,實際上並沒有動員族人的能力,甚至不知道所謂的『族人』在那裡。」
「然後?」吳邪伸手從床頭櫃上取來裝了水的玻璃杯,將之遞給對方。
張起靈接過杯子,含了一口水,繼續說下去。
千年以前,張家在長白山發現了推動世界的「因果起源」,那東西以一種介乎具體形象與形而上之間的狀態存在著。因果起源影響著世間萬物的動態,猶如一雙看不見的手,隱藏在所有事件背後,驅動著事發、經過以及事後的過程,大則影響朝代的更迭、皇帝的登基與遜位,小則操控個人的日常生活,例如對某些事情視而不見,卻又對微不足道的事物表現出強烈的執念。
當時的張家人將這個隱藏在青銅門內的祕密據為己有,想方設法讓自己和世界的流轉結合,以為如此一來,就能獲悉天道運行的法則。他們做了很多嘗試,長時間住在長白山,像煉丹術士一樣鍥而不捨地持續進行研究。最後,透過一種並未記錄下來的儀式,張家族長與一部分族人的血脈確實被寫進起源之中。當時的張家人雖然並未成功地將意識與起源結合,但是,被改寫的血脈卻因此獲得了比尋常人要長上許多的壽命,若沒有發生意外或病故,他們的年齡可達兩、三百年。憑藉著比別人更長的壽命,以及透過盜墓獲得的龐大資金,張家的勢力日益擴大,甚至可以在幕後操作社會與國家。
但是後來,張家逐漸發現不對勁。
他們必須把一個擁有血脈的人留在長白山中。
倘若青銅門內沒有任何一人留守,曾經被人為力量破壞了本質的因果,就會開始走向不好的方向,可能導致戰亂不止;倘若流年不利,瘟疫與災荒加上因果所招致的人禍,就可能導致局勢動盪、朝代衰頹。
縱使張家的勢力龐大,長久的亂世也會動搖家族的根基,因此,他們必須盡可能地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後來,張家一致決定,往後必須由族長定期選擇一人進入青銅門之中。可喜的是,待在青銅門裡的人會與因果起源形成共生的狀態,外表看起來像是陷入深沉的睡眠,身體也不會衰老。
某方面而言,進入青銅門之後的人,可說是達到了中國人自古以來就不斷追求的長生不老。也因此,為了避免族內有人打算利用「長生不老」作為號召,勾結外界強權的勢力,當時的張家人下了嚴令,決定這件事只能由族長傳承給下一任的族長,除了族長之外,其他人必須不把秘密說出去,並且在三代以內,將這個祕密隔絕於所有的張家兒女之外。
千年以來,張家靠著傳統而嚴格的控制,成功地保守秘密,除了族長之外,唯有張家古樓某間房裡有留下關於這件事的文獻,而通往那間房的走廊也唯獨擁有族長信物的人才能開啟。可是,正如前面提過的,清末民初時,張家發生一場內亂,原本的族長尚未指派新人進入長白山,就不幸遭到殺害。成功篡得權力與地位的新任族長,對於張家在長白山青銅門內所應盡的義務與責任並不知情。
於此同時,歷史的巨輪轉向了無人能夠掌控的方向。
「可以長生不死,但卻要留在某個隔絕人世的地方……這故事聽來有點耳熟,怎麼,原來嫦娥是你們家的人?」吳邪撓了撓頭,「以前好像學過,什麼『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是不是李商隱的詩句?」
「我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性,但許多神話,確實都是現實事件的變形。」張起靈微微皺眉,「至於當時的張家人,究竟會不會對當時的作為感到後悔……那也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說的也是……哎、等等,你剛才說,張家一百年前的內鬥導致此後無人看守『起源』,而『起源』倘若無人看守,就會帶著世界走上偏離的道路……那麼,按照你的意思,當時清朝衰亡、國父革命推翻清朝政府,根本是你們張家內鬥所造成的?」吳邪震驚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歷史課本全都要重寫了。
張起靈搖搖頭。
「『起源』頂多只能達到推波助瀾的效果,真正決定事態走向的,還是人。」他繼續說,「一百年前的那場革命,與其歸咎於『起源』無人看守,更多還是因為列強侵華,人們在物質、制度與概念上都產生激烈變化而導致的結果。當然,如果當時青銅門裡有人守著,革命的過程可能會順利許多,也能減少一些後來軍閥割據、國共交惡時不必要的犧牲。」
「這樣啊……」雖然張起靈敘述的內容是順著邏輯與脈絡一路下來,吳邪還是覺得腦子有些昏沉,「唔,你不是說前任族長被人殺害了?那你又是怎麼得知關於『起源』的事情?」
「剛才提到的那個房間……我是在泗州古城的地下,找到了族長的信物,然後進入四川巴乃的張家古樓,從最底層收錄各種古代機密與歷史真相的特殊房間裡,看見了關於因果起源的記載。」張起靈眨眼,「後來,我前往長白山,親自去看看那所謂的『起源』……令人訝異的是,當時,我看見那青銅門後的力量正逐漸消失。」
「咦?」
「我那時猜測,在局勢的變化下,人們不再將命運交付一個至高無上的概念,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因果起源的能量正分散到各處去,也就是回歸到每個人身上。」張起靈垂眼,娓娓說道,「……倘若真是如此,或許有一天,張家就不再需要再派人看守這道青銅門。」
張起靈繼續解釋道,因此,他當時決定先離開長白山,優先處理家族的一些內務。張家留下的問題很多,於是他輾轉走過西沙、西藏等地,可說是把整個中國都跑遍了。
「竟然……!那你為什麼還會是生活能力九級傷殘者啊?」
「什麼?」張起靈皺眉,聽不懂剛才吳邪提起的字眼意思為何。
「啊不、沒什麼……」
這些年來,張起靈一路觀察著世界的變化,看著世界的秩序,判斷人們究竟有沒有能力背負世界運轉。可是觀察的結果,發現事情並不如他當初的預期。因果起源的能量確實逐漸分散,但卻比不上走偏的速度,因此,仍需由留守的人守著因果運行的方向,使之不致危墜。
他沒辦法同吳邪清楚解釋,剛才他一直用「起源」稱呼、隱藏在青銅門之後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但是他知道,倘若人們掌握個人的能力,不再將命運託付予上蒼,而是憑著個人意志作出選擇、然後承擔選擇之後的結果,那深埋在長白山的東西就會失去意義。
當那東西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守門的人就得以從長久的睡眠中甦醒,而施加在他身上的副作用──長生不老,也會跟著起源一同消失。
「……這就是我必須離開你的原因,」張起靈離開吳邪的腿,從床上坐起,「我原本希望利用你在醫院裡的誤會,讓你逐漸把心思放到別的事物上,甚至把你趕走、讓你難堪,這樣,當我離開時,你才不會想太多。」
「……你現在要自己進到長白山裡,獨自守著那個青銅門?」吳邪倒抽一口冷氣,他剛才還納悶著張起靈為何要談到千年以前的張家事蹟,現在全連貫起來了。
「嗯。」
「不可能……!難道你真捨得為世界自我犧牲?張起靈……你才不是那麼崇高的人,如果真是為了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等上一百年。」吳邪翻身,跪在床上,緊緊扣著張起靈的肩膀,「你一定還有事情沒跟我說……!」
「你該知道的就是這些。」
「不對,一定有個關鍵的因素,讓你下定決定在這個時候履行義務。」吳邪不肯放手,「那個原因是什麼?」
張起靈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再度開口。
「……以前我不在乎族人,結果我卻成了張家的族長。我同樣不在乎世界是否傾斜,但卻必須將這個責任扛在肩上。」他望著窗外,見天空漸漸地露出魚肚白,「以前,我觀察人群,發現人們總會尋求自我毀滅,我認為,如果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與真意,那麼無論『起源』或者我,都毋須刻意挽回什麼。」
「那你就別走!」吳邪急急地挨到張起靈身旁,「反正這一百年來大家還不活得好好的……?」
「再遲,就來不及了。」張起靈痛苦地說道,「……吳邪,你還不懂嗎?有你活在這世界上,我不能讓世界毀滅!」
「咦……」吳邪呆若木雞,瞠目結舌地看著身旁的人影,「……是為了我?」
「嗯。」張起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是為了世界上的其他人,單單是為了你……因為是你,我決定用一生,換你的現世安穩。」
吳邪不知道該說什麼。
腦海裡,突然浮現以前在插圖本希臘神話中看見的,阿特拉斯以雙肩扛起世界的景象。圖片中阿特拉斯為了支撐地球而使盡全身力氣,軀幹與四肢浮現憤怒的肌肉線條,但雙膝仍被壓地不住下沉。
他從後方將張起靈緊緊環抱在懷裡。
張起靈沒有甩開他,任憑吳邪將右手按在他胸前的麒麟印上。
黎明時分,那片麒麟圖紋逐漸淡去,再次隱沒入白皙的皮膚,而吳邪的內心終於感受到這陣子以來首度的平靜。那樣的平靜情緒讓他的腦袋格外清晰,他摟著懷裡的身影,思考著關於他們兩人的終局。
不過幾個小時前,他還考慮著該如何放棄原本的人生、接管三叔的事業,但是現在,原本的算計與用心已經全都沒有意義。吳邪恣意地感受手臂下傳來的體溫與輕微的呼吸,以釋然的心情想著,命運不僅向張起靈展開雙臂,她也同樣向吳邪昭示了生命的布局;而如今,他手上已經收集到了所有的牌,只剩下如何打出自己的牌理,以他對生命所具有的堅固性、不可征服、不可毀滅等特性的強烈信念,對抗命運所能施與人類最大的困難與挑戰。
「我操!小哥,你怎麼……!」胖子驚呼。
「……」張起靈從地面上站起,向胖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就知道你人還活著……剛剛才跟天真說呢,你這會兒竟然就出現了。」胖子跳下床,把聲音壓下去,「你是不是搞錯房間號碼?這幾天吳邪找你找得快瘋魔了,怎麼不先去見他?」
「不見他。」他將盤氏初代族長的黃金面具放在房間的桌上。那面具原本已隨著屍體的頭顱一併落入河中,看來張起靈當時之所以跳入河裡,不僅是為了逃離墓室,同時也是想把這珍貴的文物救起來,「我馬上要走,跟你換點錢。」
這面具的價錢原本就已非同小可,如果流入黑市,價格更可望往上翻三倍。胖子眼睛一亮,差點沒衝到桌子旁、面具將拽在懷裡,但為了朋友間的道義,他想,眼下有事情得先處理妥當才行。
「成,我看看能幫你張羅多少現金,你趁現在把身體擦乾、傷口也處理一下。」胖子一面說著,然後趕緊走到房外。他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在張起靈不會發現的情況下,儘快給自個兒待在大廳的吳邪通風報信。
張起靈聽了胖子的話,點頭作為回應,但等到胖子掩上門離開之後,在房裡的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回頭望著窗外的雨發呆,身上的水不斷滴落在地面上。
不過半分鐘的光景,吳邪已拿著自己的衣服,出現在門邊。
「難道你要穿胖子的衣服走麼?」他冷冷地道。
很奇怪,吳邪心想,明明原本有千百句話想告訴對方,但是現在突然有機會見了面,從自己口中吐出的第一個問題,卻沒有任何意義。
「……」張起靈拉了拉被雨水浸濕而緊黏在皮膚上的衣服,悶不作聲。
「也不動動腦筋,胖子的衣服都是特大尺碼,你穿出門還能見人?」他將手上的衣服遞出,兩人的身高接近,讓張起靈穿吳邪的衣服並不成問題,「你要我忘了你,帶老癢回杭州,這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見吳邪手上的衣服,張起靈也不推拖,便將衣服接過,然後逕直把原本穿的脫下。
吳邪一看,發現對方身上多出幾處深淺不一的傷。就算是張起靈,貿然跳入湍急的水流之中,必定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接下來要把他送到醫院裡打點滴。等老癢的身體好了,他自己能回去,不需要我陪著他。」吳邪伸手從胖子的浴室裡拿出乾淨毛巾,然後繞到張起靈身後,幫他擦拭背部的雨水和挫傷。
當毛巾碰觸到傷口上的髒污時,張起靈不由得顫了一下。
吳邪暗想,原來這傢伙還是有痛覺的。
「他是你的發小……你跟他在一起,很好。」張起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站在他背後的吳邪看不見對方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
「怎麼,原來你吃味了?」
「沒有。」
「就是有。傻子,就算吃味,也沒必要把自己往死裡逼啊。你當自己是瀑布上的福爾摩斯,還是絕情谷的小龍女?」吳邪將額頭抵在張起靈的背上,一片冰冷的觸感傳來,「……你身體好冷。」
「那條地下河的溫度很低,」他挪動身體,不讓吳邪碰到自己,「而且外面下雨。」
「你這樣不行,換了乾淨衣服也沒用。先回我房間。給你弄點熱水洗澡再說。」吳邪從後方勾著張起靈的手臂,說話的內容很客氣,但其實態度頗為強硬,「你連長褲都濕透了,跟我回去,洗完澡我再拿件長褲給你。」
「……好。」
吳邪原本以為張起靈會拒絕,沒想到卻輕易地就答應了。於是他扣著對方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來到走廊上時,吳邪有意地朝兩旁瞄上幾眼,但都沒看見胖子的蹤影,看樣子胖子把張起靈的行蹤洩露給吳邪之後,就趕緊逃之夭夭,以免張起靈怪罪下來;又或者,胖子真的是跑去籌措支付黃金面具的資金了。
吳邪隨意從行李當中抽出一件Levi’s牛仔褲,塞到張起靈懷裡,後者就逕自走入浴室,把門帶上。一看見浴室的門關上,吳邪就後悔為什麼急著把長褲交給對方。如果張起靈光著下半身,等會兒出浴後不就跑不掉了嗎?當初牛郎拐騙織女的招式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就他這個笨瓜沒好好學起來!
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他總不能敲敲門,叫張起靈把外褲交出來。於是他只好悶著頭坐下。浴室裡傳來的嘩啦嘩啦水聲和窗外的雨聲融成一片,吳邪靜靜聽著。他在心裡琢磨,浴室裡頭的張起靈一定也很清楚,當水聲停止,便是兩人交代事實的時候。無論吳邪或者張起靈,都必須當著對方的面,好好地把話說清楚。
當浴室裡的水聲停下,吳邪暗暗做出了決定。
依照對方採取的行動和態度,眼前他有兩條路可以走。如果可能的話,吳邪個人比較希望採取第一種策略。
門打開,張起靈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身上穿著吳邪幫他準備的衣服與長褲,從浴室裡走出來。身體的動作和表情看起來都和平常無異,但是吳邪注意到,對方始終小心翼翼地避免與他眼神接觸。
接著,張起靈不發一語地往門口走去。
吳邪立即一個箭步上前,身體壓在門板上。
「喂……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我會就這樣讓你走吧?」吳邪瞪視著對方的臉,「張起靈,我們必須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他把頭上的毛巾掛在吳邪頸部,然後伸手將壓著門板的身影推開,「該說的,我們之前都已經說明白了。」
「還沒。」吳邪扣住張起靈的手腕,他的指節因為施力而泛白,「你在那裡根本什麼都沒解釋。」
「放手。」
「……不放!」
張起靈嘆了口氣,試著甩開吳邪的左手,但是後者迅速地揚起另一手,啪地一聲,向張起靈的臉狠狠地招呼一巴掌。
不等對方意識到眼下的情況為何,吳邪的手便從張起靈的腋下穿過,鎖住他的右手臂,然後將他整個人拽向後方兩公尺處的床鋪。
右手被壓制的張起靈立即轉身貼近吳邪的背部,試圖用左上臂勒住他的頸子,但吳邪在察覺到窒息感的同時,便當機立斷,空出一隻手,然後發狠地用指甲往張起靈左手掌心掐去。之前張起靈為了取血而用刀劃開的傷口被吳邪這麼一抓,就立刻被撕扯開來。他因此吃痛地倒抽一口氣,而吳邪抓準這一瞬間的空檔,揪住對方的領口,奮力將之拋到床上。
「……張起靈,你把我看得太輕了!」他站在床邊,由上往下俯視被甩到床上的人影,「你在洗澡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如果你願意好好談,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地釐清一些問題。但是如果你只想逃走,那我就要用強硬的方式,把你留下來……很遺憾,你選擇了後者。」
張起靈用右手撐起上半身,坐在床上,一雙眼睛寒氣逼人。
「擺出那樣的眼神也沒用。你狠,我只要變得比你更狠就行了。」吳邪冷冷地笑,「論身手,我確實遠遠比不上你,但是你有一個絕對贏不了我的理由。」
「……?」他似乎有些詫異,坐在床上按兵不動。
「因為……你不曾被深愛的人狠狠地傷過。」吳邪說著,便迅速伸手往旁邊的牆探去、按下燈的開關。
房間一瞬間變得漆黑,在奪去對方視力的瞬間,吳邪立即抄起床頭櫃上的電話主機,使勁地往張起靈頭上砸去。
「磅!」
從手裡傳來的重擊感,吳邪知道自己命中了目標,但應付張起靈,他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吳邪雖然評估這一砸至少能夠讓對方失去意識兩到三秒,但他還是立刻從背包裡拿出攀山繩、跳上床,用繩索將張起靈的雙手綑綁在身後。
電話掉落在地上,沒掛好的話筒另一端傳來「嘟──」的機械音。
當吳邪的眼睛適應黑暗後,他發現,其實拉上窗簾的房間裡,還是從窗外微微地透進一些光。吳邪注視著身下的張起靈,逼迫自己不去注意對方額上的涓涓血絲。他心中有個軟弱的聲音一直試圖說服自己,其實他不必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或許,他和張起靈是可以好好坐下來談談的,雖然剛才張起靈看起來像是打算再次悶不吭聲就走開,但是,或許現在張起靈會主動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最重要的是,吳邪現在的做法,很可能只是在增加對雙方的傷害。
但是他立刻抹除了內心的這個聲音。
好吧,他向那個聲音說道,為了表現吳邪這個人對張起靈的信心,他確實願意採取折衷方案,不過,這項吳邪唯一能做出的妥協,就是不依照原訂計畫把張起靈的雙腿打斷,如此而已。
「聽得到我說話嗎?」吳邪不再打開房間的燈,而是扭開昏黃的床頭燈,然後爬上床,壓在張起靈側躺的身上。
「……吳邪,這麼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張起靈頭抵著棉被,似乎沒有繼續抵抗的意思。
「你可以好好地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然後由我決定你能不能離開。」他無視張起靈剛才說的話,捏住對方的臉,逼使那人正視自己,「如果你還想什麼都不說就走人,我就把你操到下不了床,然後你還是得把前因後果說明白。」
「……」他瞪視身上的人,眼神十分不以為然。
吳邪反手,又向著張起靈搧了一巴掌。
「為什麼那時在杭州,你會同意胖子的建議,由他帶著去常德的山裡?」
「……這次的旅程,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被搧暈了的張起靈移開視線,目光聚焦在床單的皺褶上,「不是我的,是你的。」
「那就給我一個答案。」吳邪欺上去,定定地說。
「你分明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張起靈閉起眼睛,聲音很疲憊,「只是還不願意接受它。」
「……你真的很不配合。」他隔著衣料,用拇指與食指掐住張起靈胸前突出的點,「你覺得給一些模稜兩可的答案讓我自己去猜,我就會乖乖跳到你設計的局裡?」
「……放手。」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這裡被玩弄啊。」吳邪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些,然後用手指彈了幾下將衣服撐起的乳尖,「還是說,你連這件事都打算裝傻,謊稱自己忘了?」
「關於那件事,我們已經談過了。」張起靈蜷起身體,試圖阻擋吳邪的手。
「可是我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他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將身體扳正,另一手則探入衣服的下方,繞著乳首的周圍按壓、磨蹭,偶爾也用上指甲,逗弄張起靈胸口的頂處。
「……」張起靈再度閉上眼睛,拒絕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影。
吳邪輕笑,繼續對張起靈的乳尖又彈又捏,過不了多久,他便感覺到指尖下方傳來熱度。
「你很擅長演戲,張起靈……」他湊到對方的耳邊,用濕熱的聲音說著,「但是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他將張起靈的衣服掀起,低頭含住對方灼熱的乳尖。
原本在胸前的手便緩緩地往下移,掌心撫過張起靈下腹部的皮膚,然後停留在鼠蹊部。這次他決定不再隔著衣物,而是直接將手伸入長褲之中。
「哎,你怎麼沒穿底褲?」吳邪愣了一下。
「……你剛才沒給我。」張起靈不耐煩地弓起腿部,想把吳邪頂開,但後者用身體阻擋著,不讓他的雙腿閉合,「你很煩,走開。」
「不是、那你沒底褲可穿,剛才應該直接跟我說啊,」吳邪真心覺得想笑,「像這樣直接套上牛仔褲,下面不被磨掉一層皮才怪!你原先真的打算就這樣跑到街上去?」
「不關你……嗚!」
吳邪找到張起靈剛洗完澡、還散發著溫熱濕氣的性器,一把將之攫獲。
「這可憐的小東西,如果不是我把你攔下,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吳邪隨意地揉捏張起靈的根部與囊袋,掌中物在他的動作下,不由得起了變化。
「不是我要說……喂,你下面啊,比你這個人要誠實多了。」吳邪瞥了一眼張起靈的臉。
「……隨你怎麼說。」
張起靈的上衣被拉開至胸前,雙手壓在自己的身體下方,而下半身又掌握在吳邪的手中,好幾次他試圖調整身體的姿勢,但只要一有動作,吳邪便會用力地掐住他的下體作為警告。
「唉……我沒心情問話了。」感覺到掌中的熱度,吳邪體內也感到興許燥動,他將張起靈的長褲拉到腳踝處,讓微涼的空氣迎接那逐漸硬挺的陽具,「接下來你只管安分地躺好,不然會受傷的。」
他把放置在床頭的枕頭取來,墊在張起靈在那軟得像女人的腰下,那枕頭也順便用來壓制對方被綑綁在身後的雙手。接著,退到張起靈雙腳之間的吳邪,便以雙手按住對方的大腿內側,逼迫張起靈在他面前打開身體,而那不安顫動的下身,則以更挺拔的角度站立著。
吳邪專注地觀察那性器的肌理,佐以手指的輕觸與撫摸,如同一名評鑑者以嚴苛的標準審度藝術品。
在他的注視與愛撫下,張起靈的下身微微顫抖著。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吳邪猛然低頭,含住那聳立的陽具,然後用舌面和雙脣持續逗弄著張起靈的性器。
「吳邪…別……」
聽到張起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吳邪緩緩停下原本的動作,稍微退開之後,先用力地吸吮頂部,然後舔走自己沾在那性器上的唾液。
「雖然我之前就說過,但你既然假裝忘了,我就再說一次……」他以雙唇快速地輕啄著囊部,然後轉而沿著陽具的邊緣舔拭,「你這裡的形狀,好美。」
吳邪抬眼,看見張起靈的反應就如同上次聽到這番話時般,有些尷尬地把頭轉到一旁。他低頭,繼續口中的作業,默默地明白一件事。
這一路走來,張起靈始終沒變。
吳邪一邊吞吐著,心裡想著,或許變的是他自己。
因為張起靈總是不肯將心裡的想法全盤托出,吳邪只得逼迫自己變成主導事情的人,學著謀劃與掌控,變得殘忍,也適應自己深愛的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你…走開……」張起靈不安地挪動,全身的肌肉越來越緊繃。
「不可能。」吳邪故意含入張起靈的陽具,直至根部,然後猛然拔出,「你受不了這種動作吧?嗯?」
「哼、嗯……」張起靈被逗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接著便咬緊下唇,壓抑自己的呼吸。
「不敢承認?」吳邪用力地掐住張起靈的陽具,揉搓著濕漉漉的頂端。
然後,他再次將口靠上,這次他只含住性器一半的長度,但是卻以相當迅速的方式來回吞吐。偶爾,在換氣時他會輔以舔舐與纏繞,接著又再度快速含入、拔出。
「別……啊、啊啊!」
感覺到口中的性器逐漸趨近臨界點,吳邪用力地在拔出時做了吸吮的動作,於是,在吳邪的操控下,張起靈全身一緊,滾燙的白濁色液體便宣洩而出。
吳邪用指尖沾起滴落在張起靈下腹部的精液,放入口中品嘗。
「……滿意了?」張起靈的呼吸還未平復,迷茫的雙眼往下淡然地望著。
「嗯……哇!」
吳邪正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就發現自己已然被張起靈一腳踢開,而後者則掙扎著想把手腕上的攀山繩扯下,而且立刻翻身下床。
然而,張起靈卻在踏到地面的同時,一下子軟倒在床邊。
「……你的身體狀態,沒有自以為的那麼好。」吳邪走到那癱倒的身影前,勾住對方的腋下,把他從地上拉起,然後再次把張起靈甩到床邊。
這次,他將張起靈的胸部朝下,按壓在床上。然後用腳頂開他的雙膝,逼使張起靈以雙腳張開的姿勢跪在床沿。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倒斗,在瓜子廟的屍洞那次?你用血逼得一個女鬼下跪,後來我們一離開屍洞,你就倒了。想必這些年來,你都是用那種胡亂的方式倒斗吧?沒什麼吃、又到處放血,無論天生多好的體質,也早就被糟蹋了。」吳邪說著,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就別壓著我。」
「不行。你剛才是想逃跑吧?」吳邪在手上塗抹從背包裡拿出的潤滑液,然後強勢地試探張起靈的後穴,「我剛才說過了,如果你不肯乖乖配合,那我只好讓你下不了床。」
「你……」
被強行維持跪姿的張起靈無法反抗吳邪的手指,只能任由身後的人在後庭處上下撫摸,指尖不時在穴口處抓搔。
「我的手指雖然不像你有練過,但簡單的探穴定位也還行吧?」吳邪的手指抵在後穴上,他一使勁,在潤滑劑的幫助下,便硬是直接放了兩根手指進去。
吳邪的手刮搔著內壁,感覺到四周的肌肉正緊繃地阻止外物的入侵。於是他猛然將手指拔出,用力地拍打張起靈的臀部。
「不聽話?」
「……」他不再多做反抗,將臉埋進被單裡。
吳邪揉捏著前方渾圓而白皙的臀部,然後直接接潤滑液淋在張起靈的股縫間,那冰涼的觸感讓他身下的輕微地顫抖了下。
他用手指緩緩推開潤滑液,然後再次嘗試進入,這次他受到的阻力小了些,但他知道現在進去的話,還是會讓張起靈感到疼痛。
吳邪轉念一想,有何不可?
「把腳再張開一點,」吳邪輕舔張起靈的後頸,在皮膚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我直接進去了喔?」
「走開……」
吳邪假裝沒聽見,扯開褲頭,然後掏出自己已然聳立的陽具,朝張起靈的後穴探去。進入張起靈的體內之後,他便緩緩地抽送,每一次進入,都試著讓進去的長度更多一些。
「張起靈……你裡面好緊、好熱啊。」吳邪攀著對方的雙臂,將額頭抵在他的背上,「放鬆點,行不?」
「……」不作聲。
見身下的人影沒有妥協的意思,吳邪嘆口氣,將自己的性器拔出。
接著,他拉起攀山繩剩餘的部分,將繩子繞過張起靈的左膝。
張起靈察覺到吳邪的意圖,立刻掙扎著朝一旁躲開,但吳邪立刻用身體將他壓住,一手用力地將繩子向上拉起、在膝部纏繞兩圈,接著把張起靈的膝部與手腕盡可能地靠近、綁在一起。
「……我本來還以為這繩子買得太長了,在墓室裡又來不及拿來救你,」勉強控制住張起靈的吳邪環抱著他,喘著氣說道,「…沒想到在這時派上用場了」
一隻腳被綁起的張起靈只能單膝落地,側身倒臥在床邊,身體的重量實則一半壓在床沿、一半倚在吳邪的身上。吳邪嘗試性地用手探索張起靈後穴的輪廓,然後笑著咬了他的肩膀一口,接著迅速地將性器抵上。
「啊……」現在的張起靈因為被迫抬起一邊的腳,下方可說門戶洞開,而失去重心的身體也只能埋在吳邪懷中,當對方猛然插入時,他只能驚呼一聲,然後任憑吳邪進入自己的內部。
考量雙方無法長時間維持這般的姿勢,吳邪一插入,便快速地進行抽插的動作,使得在他懷裡的張起靈不斷撞上床緣,房間裡淫靡的水聲與床腳被搖動的嘎吱聲交織成一片。
吳邪每撞擊一次,張起靈都覺得自己胸腔裡的空氣被狠狠地擠出來,幾次下來,他已經感到喘不過氣。
「行、行不通的……」他哽咽著,窒息感逐漸湧上,「停下來……!」
「哈、哈啊……起靈,你撐著點……」吳邪加重了腰部的力道,再度提升他的速度。
他的汗水滑到胸口,然後滴落在張起靈的背上。從吳邪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胸口,但吳邪環抱著懷中散發著高溫的身體,知道那隻麒麟此時正奔騰於他精實的肉體之上。
張起靈愈是掙扎,吳邪在他體內搗地愈是用力。
最後,當吳邪終於在他身體裡釋放時,張起靈只能從床緣滑下,然後癱倒在吳邪的擁抱之中。
他們雙雙坐臥在地上,用疲憊的目光注視彼此。
「……再來一次?」吳邪一改幾分鐘前強勢的態度,聲音很是溫柔。
「你、還要不要臉……?」張起靈艱困地呼吸著,覺得雙眼發昏。
「很難說,」吳邪俯身,親吻張起靈汗濕的額,舔去額上的血絲,「只要你肯要我,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
「嗯啊……總之,先好好休息,別再說要走。」吳邪自覺剛才那番話有些濫情,因此尷尬地低下頭。
張起靈疲倦地點頭,待呼吸漸趨平緩之後,他緩緩地闔上眼睛,任憑吳邪將自己摟在懷裡。
吳邪眨眨眼,心想,以往他總是回過神來,才發現張起靈早就在餐桌旁或陵墓的邊上睡死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張起靈進入睡眠狀態的瞬間。
「才一下子就睡著了,你是大雄嗎?」他輕撫對方的唇瓣,在夜燈的照射下,吳邪覺得張起靈的臉色有些蒼白。
他突然驚覺不應該讓張起靈睡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竟忘了把繩索解開。吳邪趕緊伸手往背包裡探索,拿出刀來,然後用刀割開綑綁張起靈膝部和手腕的攀山繩。接著,他將對方癱軟的身體抱到床上,順便為之脫下汗濕的衣服。吳邪坐在床沿,撥弄張起靈黝黑的頭髮,卻一眼看見白色被單上沾了斑斑血跡。他胸口一緊,立刻想起這些血跡來自何方,於是在儘量不吵醒張起靈的情況下,把對方的左手拉近眼前,將那手掌向上翻開。
果然!在床頭燈的照射下,他看見那道張起靈幾天前用刀劃開的口子正不斷滲出體液,而且傷口有明顯的發炎現象。
「嘖……」一陣內疚感瞬間襲來,吳邪立刻跳下床,在背包裡翻找醫療用品,但是他想起那道刀傷的深度,又猶豫著是否應該直接送張起靈去醫院縫上幾針。
他轉頭看那熟睡的身影,實在捨不得把他吵醒。
於是吳邪先到浴室將毛巾以熱水浸濕,順便拿出背包裡的醫療用品,然後回到床邊。他蹲坐在張起靈身旁的地上,先用毛巾小心翼翼地將膿水擦去,接著消毒、上藥,最後在張起靈的手掌謹慎地纏上繃帶。
「……對不起。」完成上述動作之後,他低聲道歉,然後將張起靈的左手放回側睡的身體旁邊,從旁邊拉來一條薄毯,為對方蓋上。
後來,吳邪就這麼坐在張起靈身旁的地上,倚靠著床緣,望著那人熟睡的臉龐發呆。
照理說,剛完成一場激烈的性行為,吳邪的疲憊程度應該不亞於張起靈,但是此刻的他卻一點都不想睡。半小時過後,他點燃一根菸,撓了撓自己的頭。
其實什麼進展都沒有。
但不知道為何,他卻一點也不心急。
此時,吳邪隱約覺得,或許這一路他追求的不是答案,而他希望對方給的也不是合理的解釋,從頭到尾,他求的都不過是陪伴在張起靈身邊的資格。
他希望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張起靈在身旁靜靜地睡著,而自己則是守在一旁,就算什麼都不做也無所謂,就只是這麼待著,只要能待著就好了。
熟睡的張起靈似乎覺得房間裡有些冷,身體微微地蜷縮成弓狀。吳邪見狀,便捻熄了菸,從另一側躺到床裡,一手搭在張起靈的腰上,緊挨著對方休息。他原本以為自己並不想睡,但或許是另一人的體溫過於安適,吳邪才剛躺下就順利的進入夢鄉。
今晚的夢沒有畫面,沒有聲音,只有一種令人傾心的香味與恰到好處的溫暖。
快天亮的時候,吳邪感覺到自己懷裡的身體正微微發熱。
「張起靈……你人不舒服?」他輕聲喚著。
「不礙事。」聲音聽起來並不含糊,看樣子是已經醒了好一陣子。
「怎麼不礙事?」吳邪皺眉,撐起上半身,房間裡的光線十分昏暗,但張起靈身上淡墨色的麒麟印仍清晰可見。於是吳邪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張起靈,而後者接過之後,只喝了半口就把杯子交還回去。
「……過來。」吳邪把杯子放下,躺回床上,讓張起靈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他把掌心搓熱,緩緩揉著張起靈的上臂和胸口,「力道不會太重?」
「嗯。」
「天亮之後,就去給醫生瞧瞧。」
「免了,」張起靈軟軟地握住吳邪的手,然後將那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這樣就好。」
吳邪感受著掌心之下如鼓聲般跳動的心臟,汩汩的血脈在麒麟紋之下流動著,霎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裡被什麼填滿了。
「──張起靈,我帶你回家。」他按著對方的胸口,如斯說道。
張起靈若有所思,然後幽幽地抬眼。
「……太遲了。」他說,「你遲了一百年。」
「啊?」吳邪一愣。
「這些事,是我原先打算到了長沙再跟你說清楚的。」張起靈挪動一下身體,仍然枕在吳邪的腿上,但現在的姿勢讓他比較容易說話,「想聽?或者,你已經不在意了?」
「……你說說。」吳邪旋開夜燈。
清晨微涼的空氣,讓吳邪的身體發寒。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解張起靈一直把他推開的原因。在夜燈的映照下,張起靈的臉籠罩於一片橙紅的色彩之中,目光異常清澈。
「……我出生自一個盜墓的家族;一個曾經很龐大,但是從未出現在歷史上,而現在已完全沒落了的家族。」他抬起左手,就著燈光,注視手中的疤痕,「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從小就跟著族裡的長輩們進入各地的陵墓。」
「你父母……?」
「死了。但是他們也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他說,「解釋起來有點繁瑣,張家的行事作風原本就與一般家族不大相同,而我的情況……還要再複雜些。」
「嗯……」
「在地下,有時候會需要待上很長一段時間,根據每個陵墓的設計和機關的森嚴程度,偶爾會需要在地底經過好幾週,甚至幾個月。當時出外盜墓的幾乎都是男人……你能想像的事情,確實都發生過。」他瞄了一眼吳邪,輕描淡寫地說。
「……當時你幾歲?」吳邪心裡一緊。
沒有父母的庇護,被帶著到地下幹活兒的小張起靈,除了被取血、在命令下被迫進入一些成年人難以進入的縫隙之中盜取冥器,恐怕還會被少數男人作為宣洩慾望的工具。
其他人就算知情,為了工作上的方便,鐵定不會出面阻止。
「七、八歲吧。」他有些漫不經心,希望吳邪別糾結在這件事上,「這些都不重要。總之,為了不再受制於人,我盡可能地提升在家族裡的地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某個程度上,我成了張家的族長。」
「族長!?」吳邪感到震驚,「我還以為族長都是老爺爺才能當的?」
「在那個家族裡,個人憑藉的原本就是實力。」張起靈用那兩隻奇長的手指,勾搭吳邪的指節,「不過,就像剛才說的,我只是某個程度上成為族長。當時張家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內鬥,又因為戰亂死了不少族人,加上思想與整體局勢的變化,外族不斷向外界勢力靠攏的結果,直接導致失去外族支持的本家快速衰頹……本家沒落,族人自然也都各自離開,所以基本上,張家在當時就已經散了。」
「啊……我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吳邪想起一些世家大族如何家道中落的故事,「那段時期,遭遇這種變卦的想必不只你們張家。」
「大概吧。同時也有一些人趁勢崛起就是了。」張起靈說,「總之,因為我知道了一件照理說只有族長才能知道的事,所以才成了族長,實際上並沒有動員族人的能力,甚至不知道所謂的『族人』在那裡。」
「然後?」吳邪伸手從床頭櫃上取來裝了水的玻璃杯,將之遞給對方。
張起靈接過杯子,含了一口水,繼續說下去。
千年以前,張家在長白山發現了推動世界的「因果起源」,那東西以一種介乎具體形象與形而上之間的狀態存在著。因果起源影響著世間萬物的動態,猶如一雙看不見的手,隱藏在所有事件背後,驅動著事發、經過以及事後的過程,大則影響朝代的更迭、皇帝的登基與遜位,小則操控個人的日常生活,例如對某些事情視而不見,卻又對微不足道的事物表現出強烈的執念。
當時的張家人將這個隱藏在青銅門內的祕密據為己有,想方設法讓自己和世界的流轉結合,以為如此一來,就能獲悉天道運行的法則。他們做了很多嘗試,長時間住在長白山,像煉丹術士一樣鍥而不捨地持續進行研究。最後,透過一種並未記錄下來的儀式,張家族長與一部分族人的血脈確實被寫進起源之中。當時的張家人雖然並未成功地將意識與起源結合,但是,被改寫的血脈卻因此獲得了比尋常人要長上許多的壽命,若沒有發生意外或病故,他們的年齡可達兩、三百年。憑藉著比別人更長的壽命,以及透過盜墓獲得的龐大資金,張家的勢力日益擴大,甚至可以在幕後操作社會與國家。
但是後來,張家逐漸發現不對勁。
他們必須把一個擁有血脈的人留在長白山中。
倘若青銅門內沒有任何一人留守,曾經被人為力量破壞了本質的因果,就會開始走向不好的方向,可能導致戰亂不止;倘若流年不利,瘟疫與災荒加上因果所招致的人禍,就可能導致局勢動盪、朝代衰頹。
縱使張家的勢力龐大,長久的亂世也會動搖家族的根基,因此,他們必須盡可能地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後來,張家一致決定,往後必須由族長定期選擇一人進入青銅門之中。可喜的是,待在青銅門裡的人會與因果起源形成共生的狀態,外表看起來像是陷入深沉的睡眠,身體也不會衰老。
某方面而言,進入青銅門之後的人,可說是達到了中國人自古以來就不斷追求的長生不老。也因此,為了避免族內有人打算利用「長生不老」作為號召,勾結外界強權的勢力,當時的張家人下了嚴令,決定這件事只能由族長傳承給下一任的族長,除了族長之外,其他人必須不把秘密說出去,並且在三代以內,將這個祕密隔絕於所有的張家兒女之外。
千年以來,張家靠著傳統而嚴格的控制,成功地保守秘密,除了族長之外,唯有張家古樓某間房裡有留下關於這件事的文獻,而通往那間房的走廊也唯獨擁有族長信物的人才能開啟。可是,正如前面提過的,清末民初時,張家發生一場內亂,原本的族長尚未指派新人進入長白山,就不幸遭到殺害。成功篡得權力與地位的新任族長,對於張家在長白山青銅門內所應盡的義務與責任並不知情。
於此同時,歷史的巨輪轉向了無人能夠掌控的方向。
「可以長生不死,但卻要留在某個隔絕人世的地方……這故事聽來有點耳熟,怎麼,原來嫦娥是你們家的人?」吳邪撓了撓頭,「以前好像學過,什麼『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是不是李商隱的詩句?」
「我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性,但許多神話,確實都是現實事件的變形。」張起靈微微皺眉,「至於當時的張家人,究竟會不會對當時的作為感到後悔……那也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說的也是……哎、等等,你剛才說,張家一百年前的內鬥導致此後無人看守『起源』,而『起源』倘若無人看守,就會帶著世界走上偏離的道路……那麼,按照你的意思,當時清朝衰亡、國父革命推翻清朝政府,根本是你們張家內鬥所造成的?」吳邪震驚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歷史課本全都要重寫了。
張起靈搖搖頭。
「『起源』頂多只能達到推波助瀾的效果,真正決定事態走向的,還是人。」他繼續說,「一百年前的那場革命,與其歸咎於『起源』無人看守,更多還是因為列強侵華,人們在物質、制度與概念上都產生激烈變化而導致的結果。當然,如果當時青銅門裡有人守著,革命的過程可能會順利許多,也能減少一些後來軍閥割據、國共交惡時不必要的犧牲。」
「這樣啊……」雖然張起靈敘述的內容是順著邏輯與脈絡一路下來,吳邪還是覺得腦子有些昏沉,「唔,你不是說前任族長被人殺害了?那你又是怎麼得知關於『起源』的事情?」
「剛才提到的那個房間……我是在泗州古城的地下,找到了族長的信物,然後進入四川巴乃的張家古樓,從最底層收錄各種古代機密與歷史真相的特殊房間裡,看見了關於因果起源的記載。」張起靈眨眼,「後來,我前往長白山,親自去看看那所謂的『起源』……令人訝異的是,當時,我看見那青銅門後的力量正逐漸消失。」
「咦?」
「我那時猜測,在局勢的變化下,人們不再將命運交付一個至高無上的概念,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因果起源的能量正分散到各處去,也就是回歸到每個人身上。」張起靈垂眼,娓娓說道,「……倘若真是如此,或許有一天,張家就不再需要再派人看守這道青銅門。」
張起靈繼續解釋道,因此,他當時決定先離開長白山,優先處理家族的一些內務。張家留下的問題很多,於是他輾轉走過西沙、西藏等地,可說是把整個中國都跑遍了。
「竟然……!那你為什麼還會是生活能力九級傷殘者啊?」
「什麼?」張起靈皺眉,聽不懂剛才吳邪提起的字眼意思為何。
「啊不、沒什麼……」
這些年來,張起靈一路觀察著世界的變化,看著世界的秩序,判斷人們究竟有沒有能力背負世界運轉。可是觀察的結果,發現事情並不如他當初的預期。因果起源的能量確實逐漸分散,但卻比不上走偏的速度,因此,仍需由留守的人守著因果運行的方向,使之不致危墜。
他沒辦法同吳邪清楚解釋,剛才他一直用「起源」稱呼、隱藏在青銅門之後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但是他知道,倘若人們掌握個人的能力,不再將命運託付予上蒼,而是憑著個人意志作出選擇、然後承擔選擇之後的結果,那深埋在長白山的東西就會失去意義。
當那東西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守門的人就得以從長久的睡眠中甦醒,而施加在他身上的副作用──長生不老,也會跟著起源一同消失。
「……這就是我必須離開你的原因,」張起靈離開吳邪的腿,從床上坐起,「我原本希望利用你在醫院裡的誤會,讓你逐漸把心思放到別的事物上,甚至把你趕走、讓你難堪,這樣,當我離開時,你才不會想太多。」
「……你現在要自己進到長白山裡,獨自守著那個青銅門?」吳邪倒抽一口冷氣,他剛才還納悶著張起靈為何要談到千年以前的張家事蹟,現在全連貫起來了。
「嗯。」
「不可能……!難道你真捨得為世界自我犧牲?張起靈……你才不是那麼崇高的人,如果真是為了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等上一百年。」吳邪翻身,跪在床上,緊緊扣著張起靈的肩膀,「你一定還有事情沒跟我說……!」
「你該知道的就是這些。」
「不對,一定有個關鍵的因素,讓你下定決定在這個時候履行義務。」吳邪不肯放手,「那個原因是什麼?」
張起靈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再度開口。
「……以前我不在乎族人,結果我卻成了張家的族長。我同樣不在乎世界是否傾斜,但卻必須將這個責任扛在肩上。」他望著窗外,見天空漸漸地露出魚肚白,「以前,我觀察人群,發現人們總會尋求自我毀滅,我認為,如果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與真意,那麼無論『起源』或者我,都毋須刻意挽回什麼。」
「那你就別走!」吳邪急急地挨到張起靈身旁,「反正這一百年來大家還不活得好好的……?」
「再遲,就來不及了。」張起靈痛苦地說道,「……吳邪,你還不懂嗎?有你活在這世界上,我不能讓世界毀滅!」
「咦……」吳邪呆若木雞,瞠目結舌地看著身旁的人影,「……是為了我?」
「嗯。」張起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是為了世界上的其他人,單單是為了你……因為是你,我決定用一生,換你的現世安穩。」
吳邪不知道該說什麼。
腦海裡,突然浮現以前在插圖本希臘神話中看見的,阿特拉斯以雙肩扛起世界的景象。圖片中阿特拉斯為了支撐地球而使盡全身力氣,軀幹與四肢浮現憤怒的肌肉線條,但雙膝仍被壓地不住下沉。
他從後方將張起靈緊緊環抱在懷裡。
張起靈沒有甩開他,任憑吳邪將右手按在他胸前的麒麟印上。
黎明時分,那片麒麟圖紋逐漸淡去,再次隱沒入白皙的皮膚,而吳邪的內心終於感受到這陣子以來首度的平靜。那樣的平靜情緒讓他的腦袋格外清晰,他摟著懷裡的身影,思考著關於他們兩人的終局。
不過幾個小時前,他還考慮著該如何放棄原本的人生、接管三叔的事業,但是現在,原本的算計與用心已經全都沒有意義。吳邪恣意地感受手臂下傳來的體溫與輕微的呼吸,以釋然的心情想著,命運不僅向張起靈展開雙臂,她也同樣向吳邪昭示了生命的布局;而如今,他手上已經收集到了所有的牌,只剩下如何打出自己的牌理,以他對生命所具有的堅固性、不可征服、不可毀滅等特性的強烈信念,對抗命運所能施與人類最大的困難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