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一條寂寞的路就展向兩頭
接受偵訊的Moira還記得,在CIA基地被攻擊以後Charles一行人不得不撤退到另一個地點,但是在那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完全不記得。
除了草坡上的樹,從窗戶裡看見那和煦的陽光,以及……Charles和Erik獻給彼此的深吻。
「抱歉,Charles,但是我並不相信你──」他還來不及聽完Erik對他說的話,那枚頭盔便阻斷了兩人的連繫。然而,就算如此,Charles大概也猜得出那句話後面是什麼。
Erik不相信Charles願意放棄和平。而Erik也明白,假如讓Charles察覺到,他想要用武力為自己「創造」出一個和平、安穩的世界,Charles一定會反對到底的。
所以他戴上頭盔,背對他所愛的人,投身那個他原本沒想到會耗上彼此一輩子的戰場。
如果Erik做出了選擇,那Charles認為,自己也必須回應Erik的覺悟。他們在一起的那段短暫日子裡,Charles總是忍不住想像,他們兩人最後究竟會如何分開、如何結束。而躺在醫院的那段期間,他有很多時間去回想這個提早降臨的結局。
「和平是你的,世界是你的……」Charles偶爾還是能夠聽見當年Erik的吻和承諾,「我是你的。」
他們仍然屬於彼此。
過程雖然不盡順利,但至少依附在Erik身上的惡靈已經被剝除了,又或者是,進入到了他體內更深的地方,奔流在Erik的血液裡,或者躲藏在骨髓裡的縫隙。Charles並不確定是何者。
「你說我大可阻止你殺了Shaw,但是我怎麼可能阻止你呢?」Charles啞然失笑,當時的狀況根本不允許他將Shaw從心靈控制中解放開來。如果他那樣做的話,擁有核彈力量的Shaw不僅會直接殺了Erik,也將順利引發世界大戰。於公於私,Charles都只能成為Erik的幫兇。
是啊,幫兇。
除了愛人與朋友,他們之間的名份又多了一個,而就算是這樣的一個惡名,Charles也彌足珍惜著。他知道再過不久,彼此甚至還會變成敵人,但是那樣總比再也毫無瓜葛要好。
他們公開讓世人知道的,是原本彼此都嗤之以鼻的稱號。而那曾經在夜晚聲聲呼喚的音節,他們最初的名字和姓氏,都只留給世界上唯一最交心的彼此。
偶爾,Charles會想起那男人手臂內側的刺青。明明當初那串冰冷無感的數字曾經使他在心中感受到熱度,然而,如今這組號碼早就不等同於Erik的存在。
多年以後的Charles,習慣了自己的代稱,也習慣了世人用代號稱呼他的愛人,於是偶爾當他在私密的回憶裡看見那個年輕的身影,便會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戰爭期間的某個深夜,被門鈴驚醒後,一個官員前來通知死訊,而收下軍籍牌的他卻一時想不起愛人的姓名。
回不去啊。那段相偎相依,如夢似幻的光陰如此短暫,卻變成了Charles最珍貴的回憶,要他用一輩子去保養、磨光。
他曾經以為自己見到了永恆,但那只是一瞬之光。
Erik選擇永遠在那冰冷而漆黑的大海中住下,像極了在波浪中扭曲了身影的月亮。而做為回應,Charles投身那片空無一物、足以吞噬所有希望的宇宙,只為了在碰觸不到愛人的遠方,照亮Erik那爬滿了淚痕的臉龐。
世道如潮水,或許在日落月升的傍晚,會有那麼一瞬間,兩人會在那破碎的波浪中擁抱彼此。然後Charles會告訴Erik他所做的夢。
夢中點點的星光投影在月亮的背面上,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希望依然存在著。
無論月亮是否升起,Charles總在夜晚遙望著那個重建以後的Cerebro。他輕嘆著,Erik那頂可笑的頭盔,從來不是對他的背叛。因為就算聲音傳達不過去,Erik也明白的──
我愛你,我如此深深愛著你。
Charles微微笑著。淚還是熱的,月光卻讓淚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