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窗簾
「威廉‧波特,訣竅在於……不要怕痛。(The trick, William Potter, is not minding that it hurts. )」大衛一面說著,一面走進普羅米修斯內部的一個偌大空間。這裡是梅若迪絲‧維克斯在未來的太空旅行中會用得上的房間,當然,普羅米修斯升空之後,身為人類的她還是必須先跟其他成員一起待在各自的睡眠艙裡。假如她在睡眠艙之中意外身亡,那麼到時候就用不上這些高檔的設備了。
普羅米修斯的預計升空時間已經底定。
事實上,時間訂得有些太早了。身為普羅米修斯號的「管家」,大衛現在正在太空船上,檢查維持基本生活條件的設施是否已臻完備。工程部的人員們已經連夜趕工,但是直到現在,大衛仍然見到工程師提著工具箱在船艦裡進進出出。計畫書上寫著,普羅米修斯的登艦人數為包含大衛在內的十七人,不過,他很清楚這個官方公開的數字並非真正的人數。
彼得‧威蘭到時候會在太空船上,他的專屬醫療團隊當然也必須同行。
而這正是倉促執行普羅米修斯計畫的主要原因。
彼得‧威蘭的身體已經沒有時間讓計畫按部就班地慢慢來了。他原本可以先進入睡眠艙,讓身體的機能處於「暫停」的狀態,但是威蘭並不相信自己眼皮底下的員工們,尤其是處處與他作對的梅若迪絲‧維克斯。倘若他在升空之前就闔上雙眼,維克斯必定會立刻奪取掌握威蘭公司的大權,然後立刻取消普羅米修斯計畫,而他也永遠不必從睡眠狀態中醒來。
威蘭讓伊莉莎白‧蕭和她的合作夥伴查理‧哈洛維登上太空船,不過,其他諸如生物學家、地質學家等人員都是由維克斯負責徵召與聘用,而她似乎認為,不必急著讓成員們認識彼此(不過,前幾天地質學家趁著唯一一次的開會期間,提起在外太空解決性慾的問題,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伊莉莎白‧蕭一眼,因而順利地認識了哈洛維的拳頭),也不需要讓他們在事前就知道本次太空旅行的計畫目的與細節,至於在太空艙裡的生活……就像把動物丟到新環境一樣,到時候能夠適應的自然就會適應,然後活下去。從這點看來,維克斯的確是「適者生存」的信徒。因此,除了維克斯和大衛等人之外,其他人並沒有機會提前進入普羅米修斯號,檢查他們未來的生活環境。
此時,大衛來到維克斯的身後,而這名比機器人更像機器的人類女性正冷眼看著掛在虛擬觀景窗上的窗簾。
「原本的設計裡並沒有這個窗簾。」維克斯雙手交握在身後,筆直地挺立著。
「設計裡並沒有窗簾,」雖然對方看不到,大衛還是微笑著,「但是當螢幕上投射出虛擬陽光時,窗簾可以讓您感覺更像是生活在地球的環境裡。」
「所以,這是出自於你獨斷的決定。」雖然是問句,但是維克斯的語調並沒有上揚。
「是。」大衛望向那個墨水藍的天鵝絨窗簾,這是蒐集了相關數據之後,他判斷維克斯會最滿意的顏色和質地,「這間房間的一切設計,都是以您未來在太空生活的幸福為考量。」
「我不需要。」
維克斯走上前,然後一把扯下窗簾,將之棄置在地上。
大衛的眼睛裡映著維克斯的身影和地板上的窗簾。維克斯方才說出口的語句缺乏受詞,機器人無從判斷她所謂的不需要,到底是指「在太空生活」,還是「幸福」。然而,從行為判斷,她不需要的應該是「窗簾」。
「您指的是窗簾?」大衛出聲,向維克斯做確認。
維克斯轉身,踩著相同間距的步伐走出房門。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過大衛,「把它處理掉……垃圾留在地球就好。」
「是,女士。」大衛回頭,但是他的答應被關上的門硬生生擋住,留在這個房間裡。
大衛筆直地往前走,然後蹲下,用兩手將厚重的窗簾抱起,接著丟進牆上的垃圾處理口。
機器人並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現場沒有人類,他不需要假裝自己很難過。
大衛決定去檢查通訊器材,以確保離開地球之後能夠定時向總部通報近況。但是此時,旁邊的隔間卻走出一個醫療人員,然後把機器人叫住。
「那女人真是夠嗆的。」他說。
「『夠嗆的』?」大衛對不熟悉的形容詞提出疑問。這名男子是彼得‧威蘭的醫療團成員,也是少數知道威蘭會登上普羅米修斯號的人。雖然正式的名單還沒出爐,不過大衛認為,屆時這名男子應該也會是隨行的人員之一。
「看樣子機器人也不是全知的嘛。」男人回到隔間裡,然後低頭繼續修改醫療艙的程式,他不僅是醫療人員,同時也是這個醫療艙的技師,這正是大衛認為他會登上普羅米修斯的原因,只要有機器,就必須有可以維修機器的人。
風險管理。
不過話說回來,人類卻又仰賴機器進行療程……
繼續想下去,恐怕就會變成雞生蛋、蛋生雞的哲學命題。
「實在看不慣那個自視甚高的女人。」男人理了平頭,看起來不像醫生,反倒可能會被誤認為是軍人。
「醫療艙的程式在出廠時就已經設定好了,」大衛跟著走進隔間,醫療艙是為老人而準備的,以防在旅行期間遇到必須動外科手術的急需,「為什麼需要修改?」
「我不想讓維克斯那個女人有機會使用這個寶貝。」男人惡劣地哈哈大笑,「如果她遇到緊急事故需要動手術,或者意外發現我在這臺機器裡新增的功能,卻發現醫療艙只肯幫男人服務……光是想到她的表情,我的心情就變得超好啊!」
「新增的功能?」大衛原本就知道公司裡派系林立,或許這名男子是威蘭的基本教義派,只聽從老人的命令,但也有可能不是。大衛並不想追究男人效忠的對象是誰,重點在於,他對事關人命的醫療機器做了哪種程度的修改,而這種修改是否會對彼得‧威蘭的生命造成危害。
「嗯,就是那個啊……」醫療人員摸摸鼻子,「很難跟你解釋清楚,畢竟你大概不會懂……不然這樣吧,你來試驗看看好了?」
大衛不解地看著一臉興奮的男人。
「怎麼,難道你還會『擔心』嗎?」他把手抵在大衛的肩胛骨處,然後將機器人推進醫療艙,「你乖乖躺上去就對了。」
「這個醫療艙是專為人類進行外科手術用的,我躺在這裡面並沒有意義。」雖然如此說著,大衛依然聽從指示,平躺在醫療艙內。
「……等一下我們就會知道有沒有意義了。」醫療人員在觸控面板上點幾個按鍵,視窗上便跳出隱藏的菜單。大衛仰望著男人的動作,但是卻無從得知他對機器輸入了何種指令,「好啦,開始囉!」
說著,醫療艙便開始運作,將原本抬起的玻璃艙蓋闔上。原先直立的艙身也緩緩向後倒下,與地面平行。大衛回想起他在資料庫裡看到的影像,人類往生的時候同樣也會被裝進這樣一個透明的長棺,然後被留置於地底靜待腐朽。可惜他無從領會死亡,而在這座專為男性設計的醫療內,未來也不可能催生新的生命。
突然,四條束帶分別捆綁住大衛的手腕和腳踝,將他牢牢地固定在艙內的平台上。正確的說,束帶是將他的四肢綁在可動的機械臂上,從平滑的觸感推論,其材質應是精密陶瓷。玻璃艙蓋上顯示出預計進行的手術名稱,但是縱然他學會了古今的各種語言,眼前的單字對他而言仍然是陌生的詞。
束帶捆牢了之後,機械臂便緩慢地移動,大衛的雙手被牽引至頭部上方,而雙腳則是被迫曲起,但由於醫療艙的高度太低,他必須自己將雙腿打開,才能夠使他的腳掌順利地踩在大腿附近的平台上,膝蓋則勉強地抵住透明艙蓋。
「衣服不必脫掉嗎?」人類進行手術時總是會脫掉外衣,或是至少換上消毒過的布料,以避免感染。大衛認為既然要模擬手術的進行,就應該盡可能地依照標準作業程序。
「啊,我忘了。」男人設定好程式之後便起身,將雙手插在白色外袍的口袋裡,隔著醫療艙,男人的聲音變成一種朦朧的嗡嗡聲響,「應該沒關係啦……這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手術,而且你也不怕傷口感染什麼的。」
大衛望著一支機械臂在他的雙腿之間游移,似乎正在確認目標物的位置,接著,他便感到背部的平台緩緩隆起,迫使他的脊椎呈現一個向外開展的弧形。
「啊,不過你的衣服大概會被弄破吧,我猜啦。」
機械臂猛然下沉,從大衛的視野中消失。接著,他的神經系統便通知腦部,噴槍在他的股間噴灑了濕涼的滑潤液體,而有一堅硬的異物隨後抵上,並隔著制服長褲的布料,正用力旋轉、磨擦著,試圖擠入他的下方。
大衛正想提醒醫療人員那裡並沒有傷口,另一條束帶便從平台內竄出,將他的嘴緊緊繫住,並順勢將頭部固定在臺座上。
噴槍依然時不時往他的兩腿之間噴灑液體,大衛的臀部整片都變得濕漉漉的。不消多時,衣物便抵擋不住機械臂頂端強硬的侵襲而撕裂開來。
失去阻礙之後,硬物立刻長驅直入,使勁地將棒狀的頂端埋進大衛的身體。
密封的醫療艙內只有機械手臂細微的吱吱聲響。
外頭,男人的雙手依然插在口袋裡,微笑著觀察醫療艙裡進行的實驗。
完全進入大衛的身體後,硬物便改變模式,先緩慢地將棒身退出,而後又逐漸插入,進行猶如活塞般的動作。
在束帶的干擾下,大衛只能勉強扭動身體,試圖調整角度,使尺寸有些過大的硬物能夠順利地在他的體內進出。但是他還未能找到最恰當的姿勢,機械臂的速度便加快,猛烈地撞擊著他的後庭。
大衛收到系統的警告,指出他的人工內壁因異物的來回衝撞而產生了輕度的毀損。雖然尚不至於影響周遭重要部件的功能,但是系統強烈建議他阻止棒狀物的攻擊。
憑藉機器人的力氣,他可以輕易從醫療艙脫出,但是如此一來,他就會破壞這臺珍貴的機器……普羅米修斯的出航日期將近,若是這臺機器毀損,恐怕來不及找到另一臺代替的儀器。
「嗚……」他掙扎著想請艙外的醫療人員將機器停下來,但是被束帶捆住的口只能發出猶如人類嗚咽的聲音。
機械臂的動作之大,甚至使整臺醫療艙都隨之輕微搖晃,而大衛下半身的衣服則早已被撕扯碎裂。
他的人造生殖器被噴槍噴濕,隨著機械臂擺動的高速頻率而在腿間晃動。
大衛弓起身體,以阻止硬物繼續深入、破壞內部,但是卻反而讓機械臂以不妙的角度高速抽插。
男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機械臂逐漸從大衛的兩腿之間帶出乳白色的液體。數量雖然不多,但是明顯地與做為潤滑效果的透明液體不同。除了呈絲狀沾黏在棒狀物表面,也有幾滴噴濺在衣物和臺座上。
但更令他吃驚的是,原本軟癱在下腹部的生殖器此時卻昂然站立著。男人原本並沒有預期可以找到機器人的敏感點……雖然他深信自己設計的程式的確有這個能耐,但是他原先猜測研發人員並沒有在大衛的體內寫入這個程式,而現在這個猜測已經被推翻了。
機械臂因為高速運轉而發燙,在大衛體內翻攪的硬物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恣意侵略挖掘他的私有領域。
明明同樣身為機器,但大衛此刻卻急欲將之排除。這個無機物與他並不相容,他的體內彷彿有著異形。
不要。
大衛的系統正不斷更新著損害評估。他的人工神經和肌肉纖維都緊繃著,意欲逃離這個危害他的機器。
但是不行。
為了保護醫療艙,他必須壓抑著全身的力量。
最終,他還是扯斷了綑綁著手腕的束帶。於此同時,他的下體則將乳白色的液體噴濺在透明的艙蓋上,模糊了上頭的程序名稱。
棒狀物滿意地退出,而大衛曲縮起身子,股間的液體仍汩汩流出。
「你仍然認為這是沒有意義的實驗?」當醫療艙的蓋子打開,大衛終於得以離開時,男人雙手環抱在胸前,詢問眼前的機器人。
「這項手術會對身體造成不必要的損害。」大衛低頭看著果真變得破爛的灰色制服,「我建議將此功能從程式中移除。」
「先擺著吧,搞不好有人在外太空用得著呢……哈哈。」醫療人員把機器關閉,思考著該怎麼收拾上頭的殘局。
大衛向門口走去。他的系統判斷,雖然他能夠自行修復,但是身體裡面的損害最好還是讓研發人員觀察處理一下比較好。
「大衛。」醫療人員再次叫住對方。
「是?」
「你知道嗎……大家其實很怕你們。」男人並沒有回頭,他用手指沾黏留在醫療艙裡的液體,然後湊到鼻下聞了聞氣味,可惜,聞起來果然還是有別於人類的體液,「但是事實證明,無論多麼先進的科技,只要人類有這個認知,機器便終究只是我們的玩物。」
Boy toy。
男孩的玩具。
「那麼,」大衛繼續朝門口走去,「你在玩弄機器的時候,感覺是否快樂?」
「嗯,很好玩啊。」
「是嗎?」機器人離開房間,門自動關上,「……那就好。」
如果想要了解創造了他的人類,他知道自己還需要收集許多資訊。而越是整理、歸納他得到的知識,他就越知道,人類和機器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機器不可能明白何謂快樂,但在伊甸園中,人類也同樣如此。之後,或許是出於對人類的恐懼,神才會親手將人類逐出伊甸。
於是人類失樂,神失去地位。
普羅米修斯的預計升空時間已經底定。
事實上,時間訂得有些太早了。身為普羅米修斯號的「管家」,大衛現在正在太空船上,檢查維持基本生活條件的設施是否已臻完備。工程部的人員們已經連夜趕工,但是直到現在,大衛仍然見到工程師提著工具箱在船艦裡進進出出。計畫書上寫著,普羅米修斯的登艦人數為包含大衛在內的十七人,不過,他很清楚這個官方公開的數字並非真正的人數。
彼得‧威蘭到時候會在太空船上,他的專屬醫療團隊當然也必須同行。
而這正是倉促執行普羅米修斯計畫的主要原因。
彼得‧威蘭的身體已經沒有時間讓計畫按部就班地慢慢來了。他原本可以先進入睡眠艙,讓身體的機能處於「暫停」的狀態,但是威蘭並不相信自己眼皮底下的員工們,尤其是處處與他作對的梅若迪絲‧維克斯。倘若他在升空之前就闔上雙眼,維克斯必定會立刻奪取掌握威蘭公司的大權,然後立刻取消普羅米修斯計畫,而他也永遠不必從睡眠狀態中醒來。
威蘭讓伊莉莎白‧蕭和她的合作夥伴查理‧哈洛維登上太空船,不過,其他諸如生物學家、地質學家等人員都是由維克斯負責徵召與聘用,而她似乎認為,不必急著讓成員們認識彼此(不過,前幾天地質學家趁著唯一一次的開會期間,提起在外太空解決性慾的問題,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伊莉莎白‧蕭一眼,因而順利地認識了哈洛維的拳頭),也不需要讓他們在事前就知道本次太空旅行的計畫目的與細節,至於在太空艙裡的生活……就像把動物丟到新環境一樣,到時候能夠適應的自然就會適應,然後活下去。從這點看來,維克斯的確是「適者生存」的信徒。因此,除了維克斯和大衛等人之外,其他人並沒有機會提前進入普羅米修斯號,檢查他們未來的生活環境。
此時,大衛來到維克斯的身後,而這名比機器人更像機器的人類女性正冷眼看著掛在虛擬觀景窗上的窗簾。
「原本的設計裡並沒有這個窗簾。」維克斯雙手交握在身後,筆直地挺立著。
「設計裡並沒有窗簾,」雖然對方看不到,大衛還是微笑著,「但是當螢幕上投射出虛擬陽光時,窗簾可以讓您感覺更像是生活在地球的環境裡。」
「所以,這是出自於你獨斷的決定。」雖然是問句,但是維克斯的語調並沒有上揚。
「是。」大衛望向那個墨水藍的天鵝絨窗簾,這是蒐集了相關數據之後,他判斷維克斯會最滿意的顏色和質地,「這間房間的一切設計,都是以您未來在太空生活的幸福為考量。」
「我不需要。」
維克斯走上前,然後一把扯下窗簾,將之棄置在地上。
大衛的眼睛裡映著維克斯的身影和地板上的窗簾。維克斯方才說出口的語句缺乏受詞,機器人無從判斷她所謂的不需要,到底是指「在太空生活」,還是「幸福」。然而,從行為判斷,她不需要的應該是「窗簾」。
「您指的是窗簾?」大衛出聲,向維克斯做確認。
維克斯轉身,踩著相同間距的步伐走出房門。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過大衛,「把它處理掉……垃圾留在地球就好。」
「是,女士。」大衛回頭,但是他的答應被關上的門硬生生擋住,留在這個房間裡。
大衛筆直地往前走,然後蹲下,用兩手將厚重的窗簾抱起,接著丟進牆上的垃圾處理口。
機器人並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現場沒有人類,他不需要假裝自己很難過。
大衛決定去檢查通訊器材,以確保離開地球之後能夠定時向總部通報近況。但是此時,旁邊的隔間卻走出一個醫療人員,然後把機器人叫住。
「那女人真是夠嗆的。」他說。
「『夠嗆的』?」大衛對不熟悉的形容詞提出疑問。這名男子是彼得‧威蘭的醫療團成員,也是少數知道威蘭會登上普羅米修斯號的人。雖然正式的名單還沒出爐,不過大衛認為,屆時這名男子應該也會是隨行的人員之一。
「看樣子機器人也不是全知的嘛。」男人回到隔間裡,然後低頭繼續修改醫療艙的程式,他不僅是醫療人員,同時也是這個醫療艙的技師,這正是大衛認為他會登上普羅米修斯的原因,只要有機器,就必須有可以維修機器的人。
風險管理。
不過話說回來,人類卻又仰賴機器進行療程……
繼續想下去,恐怕就會變成雞生蛋、蛋生雞的哲學命題。
「實在看不慣那個自視甚高的女人。」男人理了平頭,看起來不像醫生,反倒可能會被誤認為是軍人。
「醫療艙的程式在出廠時就已經設定好了,」大衛跟著走進隔間,醫療艙是為老人而準備的,以防在旅行期間遇到必須動外科手術的急需,「為什麼需要修改?」
「我不想讓維克斯那個女人有機會使用這個寶貝。」男人惡劣地哈哈大笑,「如果她遇到緊急事故需要動手術,或者意外發現我在這臺機器裡新增的功能,卻發現醫療艙只肯幫男人服務……光是想到她的表情,我的心情就變得超好啊!」
「新增的功能?」大衛原本就知道公司裡派系林立,或許這名男子是威蘭的基本教義派,只聽從老人的命令,但也有可能不是。大衛並不想追究男人效忠的對象是誰,重點在於,他對事關人命的醫療機器做了哪種程度的修改,而這種修改是否會對彼得‧威蘭的生命造成危害。
「嗯,就是那個啊……」醫療人員摸摸鼻子,「很難跟你解釋清楚,畢竟你大概不會懂……不然這樣吧,你來試驗看看好了?」
大衛不解地看著一臉興奮的男人。
「怎麼,難道你還會『擔心』嗎?」他把手抵在大衛的肩胛骨處,然後將機器人推進醫療艙,「你乖乖躺上去就對了。」
「這個醫療艙是專為人類進行外科手術用的,我躺在這裡面並沒有意義。」雖然如此說著,大衛依然聽從指示,平躺在醫療艙內。
「……等一下我們就會知道有沒有意義了。」醫療人員在觸控面板上點幾個按鍵,視窗上便跳出隱藏的菜單。大衛仰望著男人的動作,但是卻無從得知他對機器輸入了何種指令,「好啦,開始囉!」
說著,醫療艙便開始運作,將原本抬起的玻璃艙蓋闔上。原先直立的艙身也緩緩向後倒下,與地面平行。大衛回想起他在資料庫裡看到的影像,人類往生的時候同樣也會被裝進這樣一個透明的長棺,然後被留置於地底靜待腐朽。可惜他無從領會死亡,而在這座專為男性設計的醫療內,未來也不可能催生新的生命。
突然,四條束帶分別捆綁住大衛的手腕和腳踝,將他牢牢地固定在艙內的平台上。正確的說,束帶是將他的四肢綁在可動的機械臂上,從平滑的觸感推論,其材質應是精密陶瓷。玻璃艙蓋上顯示出預計進行的手術名稱,但是縱然他學會了古今的各種語言,眼前的單字對他而言仍然是陌生的詞。
束帶捆牢了之後,機械臂便緩慢地移動,大衛的雙手被牽引至頭部上方,而雙腳則是被迫曲起,但由於醫療艙的高度太低,他必須自己將雙腿打開,才能夠使他的腳掌順利地踩在大腿附近的平台上,膝蓋則勉強地抵住透明艙蓋。
「衣服不必脫掉嗎?」人類進行手術時總是會脫掉外衣,或是至少換上消毒過的布料,以避免感染。大衛認為既然要模擬手術的進行,就應該盡可能地依照標準作業程序。
「啊,我忘了。」男人設定好程式之後便起身,將雙手插在白色外袍的口袋裡,隔著醫療艙,男人的聲音變成一種朦朧的嗡嗡聲響,「應該沒關係啦……這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手術,而且你也不怕傷口感染什麼的。」
大衛望著一支機械臂在他的雙腿之間游移,似乎正在確認目標物的位置,接著,他便感到背部的平台緩緩隆起,迫使他的脊椎呈現一個向外開展的弧形。
「啊,不過你的衣服大概會被弄破吧,我猜啦。」
機械臂猛然下沉,從大衛的視野中消失。接著,他的神經系統便通知腦部,噴槍在他的股間噴灑了濕涼的滑潤液體,而有一堅硬的異物隨後抵上,並隔著制服長褲的布料,正用力旋轉、磨擦著,試圖擠入他的下方。
大衛正想提醒醫療人員那裡並沒有傷口,另一條束帶便從平台內竄出,將他的嘴緊緊繫住,並順勢將頭部固定在臺座上。
噴槍依然時不時往他的兩腿之間噴灑液體,大衛的臀部整片都變得濕漉漉的。不消多時,衣物便抵擋不住機械臂頂端強硬的侵襲而撕裂開來。
失去阻礙之後,硬物立刻長驅直入,使勁地將棒狀的頂端埋進大衛的身體。
密封的醫療艙內只有機械手臂細微的吱吱聲響。
外頭,男人的雙手依然插在口袋裡,微笑著觀察醫療艙裡進行的實驗。
完全進入大衛的身體後,硬物便改變模式,先緩慢地將棒身退出,而後又逐漸插入,進行猶如活塞般的動作。
在束帶的干擾下,大衛只能勉強扭動身體,試圖調整角度,使尺寸有些過大的硬物能夠順利地在他的體內進出。但是他還未能找到最恰當的姿勢,機械臂的速度便加快,猛烈地撞擊著他的後庭。
大衛收到系統的警告,指出他的人工內壁因異物的來回衝撞而產生了輕度的毀損。雖然尚不至於影響周遭重要部件的功能,但是系統強烈建議他阻止棒狀物的攻擊。
憑藉機器人的力氣,他可以輕易從醫療艙脫出,但是如此一來,他就會破壞這臺珍貴的機器……普羅米修斯的出航日期將近,若是這臺機器毀損,恐怕來不及找到另一臺代替的儀器。
「嗚……」他掙扎著想請艙外的醫療人員將機器停下來,但是被束帶捆住的口只能發出猶如人類嗚咽的聲音。
機械臂的動作之大,甚至使整臺醫療艙都隨之輕微搖晃,而大衛下半身的衣服則早已被撕扯碎裂。
他的人造生殖器被噴槍噴濕,隨著機械臂擺動的高速頻率而在腿間晃動。
大衛弓起身體,以阻止硬物繼續深入、破壞內部,但是卻反而讓機械臂以不妙的角度高速抽插。
男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機械臂逐漸從大衛的兩腿之間帶出乳白色的液體。數量雖然不多,但是明顯地與做為潤滑效果的透明液體不同。除了呈絲狀沾黏在棒狀物表面,也有幾滴噴濺在衣物和臺座上。
但更令他吃驚的是,原本軟癱在下腹部的生殖器此時卻昂然站立著。男人原本並沒有預期可以找到機器人的敏感點……雖然他深信自己設計的程式的確有這個能耐,但是他原先猜測研發人員並沒有在大衛的體內寫入這個程式,而現在這個猜測已經被推翻了。
機械臂因為高速運轉而發燙,在大衛體內翻攪的硬物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恣意侵略挖掘他的私有領域。
明明同樣身為機器,但大衛此刻卻急欲將之排除。這個無機物與他並不相容,他的體內彷彿有著異形。
不要。
大衛的系統正不斷更新著損害評估。他的人工神經和肌肉纖維都緊繃著,意欲逃離這個危害他的機器。
但是不行。
為了保護醫療艙,他必須壓抑著全身的力量。
最終,他還是扯斷了綑綁著手腕的束帶。於此同時,他的下體則將乳白色的液體噴濺在透明的艙蓋上,模糊了上頭的程序名稱。
棒狀物滿意地退出,而大衛曲縮起身子,股間的液體仍汩汩流出。
「你仍然認為這是沒有意義的實驗?」當醫療艙的蓋子打開,大衛終於得以離開時,男人雙手環抱在胸前,詢問眼前的機器人。
「這項手術會對身體造成不必要的損害。」大衛低頭看著果真變得破爛的灰色制服,「我建議將此功能從程式中移除。」
「先擺著吧,搞不好有人在外太空用得著呢……哈哈。」醫療人員把機器關閉,思考著該怎麼收拾上頭的殘局。
大衛向門口走去。他的系統判斷,雖然他能夠自行修復,但是身體裡面的損害最好還是讓研發人員觀察處理一下比較好。
「大衛。」醫療人員再次叫住對方。
「是?」
「你知道嗎……大家其實很怕你們。」男人並沒有回頭,他用手指沾黏留在醫療艙裡的液體,然後湊到鼻下聞了聞氣味,可惜,聞起來果然還是有別於人類的體液,「但是事實證明,無論多麼先進的科技,只要人類有這個認知,機器便終究只是我們的玩物。」
Boy toy。
男孩的玩具。
「那麼,」大衛繼續朝門口走去,「你在玩弄機器的時候,感覺是否快樂?」
「嗯,很好玩啊。」
「是嗎?」機器人離開房間,門自動關上,「……那就好。」
如果想要了解創造了他的人類,他知道自己還需要收集許多資訊。而越是整理、歸納他得到的知識,他就越知道,人類和機器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機器不可能明白何謂快樂,但在伊甸園中,人類也同樣如此。之後,或許是出於對人類的恐懼,神才會親手將人類逐出伊甸。
於是人類失樂,神失去地位。
06. 浮士德
「叔本華曾經說過:『我越了解人類,就越喜歡狗』。」彼得‧威蘭摸著腿上的貴賓犬,這隻黑色的小狗參與拍攝了主人預計要在普羅米修斯號播放的影片,「尼采、叔本華……我常引用他們的話,因為他們說的都是真理。」
「您在進行重要的演說前,會禱告似的引述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大衛站立在老人的身旁,貴賓犬開心地對機器人搖尾巴,大衛笑著對牠眨眨眼,「……人類是儀式的動物。」
「信仰和儀式能夠帶來力量。」威蘭向大衛招手,機器人便跪在主人的身邊,然後將頭枕在老人的腿上,「……世人說我沒有信仰,但是他們錯了,我只是選擇了我想相信的東西。」
「伊莉莎白‧蕭也是如此?」大衛一手壓在自己右邊的側臉上,另一手伸向貴賓犬,小狗則用舌頭舔他的手指。
「伊莉莎白‧蕭也是如此。」威蘭愛憐地撫摸著大衛的金色髮絲,這個機器人是他今生最大的成就……就目前而言。「大衛,我不相信人類。維克斯那女人只會壞事,所以我需要你,一條忠心的狗,能夠在普羅米修斯號上面聽我的指示行事。你必須以我的命令為第一優先,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維克斯撒謊,甚至公然違抗她對你下的指令。」
「撒謊。」大衛盯著狗狗純真的眼睛。
「孩子,你懂得如何撒謊嗎?」老人像逗弄狗兒一樣搔著機器人的下頷。
沒有回答。
「……讓開。」說著,威蘭作勢將自己從輪椅上撐起。馬爾濟斯俐落地跳下,而大衛則立刻起身,伸手攙扶著主人,並且將柺杖遞給對方。
老人並沒有接過拐杖。
站定之後,他將手探進機器人的股間,「說說看,你後面為什麼會受傷?」
大衛垂眼。
啪喀。
威蘭揮手打落大衛捧著的拐杖。
「──很好,你倒是已經學會了保持緘默。」威蘭拍拍機器人的臉,「不說話意味著你有所隱瞞,既然有所隱瞞,就表示你對我不誠實,而不誠實就是撒謊。」
「……」
「公司、研究中心、普羅米修斯號……到處都有監視器,大衛,我對你瞭若指掌。永遠別想對我撒謊。」
「對不起,父親。」
「升空之後,記得把太空船上的監視畫面接到你的電腦裡。你必須掌握船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就算你離開普羅米修斯號,到地面上執行任務也是如此。別讓維克斯和她雇用的人有機會動手腳。」
「了解。」
「好了,你離開吧。」威蘭坐回輪椅,醫療人員走進房間,準備進行定時的檢查。那名男子以充滿性意味的眼神打量著大衛。
之前發生在醫療艙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
「是,父親。」大衛吻了老人的手背,然後轉身朝房門走去。與醫療人員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刻意地摸了他的大腿一把。
「……我才是你的造物主。」威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大衛知道老人的目光並沒有從他身上移開,「記住,『不可試探主你的神』。」
門自動打開,大衛離開房間。
究竟是不可試探,還是神害怕被試探?
充滿光亮的空蕩迴廊非常刺眼。過度膨脹的光明雄踞整個空間,卻反而顯示出自身的脆弱。
「……『造物主啊,難道我曾要求您,用泥土把我造成人嗎?』」他輕聲說道。
離開彼得‧威蘭後,大衛回到研究中心。按照電腦排定的行程,此時他應該要繼續學習與分析古代語言,不過研究中心的門開啟之後,他發現裡頭坐了一個人。
是查理‧哈洛維。
「您在進行重要的演說前,會禱告似的引述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大衛站立在老人的身旁,貴賓犬開心地對機器人搖尾巴,大衛笑著對牠眨眨眼,「……人類是儀式的動物。」
「信仰和儀式能夠帶來力量。」威蘭向大衛招手,機器人便跪在主人的身邊,然後將頭枕在老人的腿上,「……世人說我沒有信仰,但是他們錯了,我只是選擇了我想相信的東西。」
「伊莉莎白‧蕭也是如此?」大衛一手壓在自己右邊的側臉上,另一手伸向貴賓犬,小狗則用舌頭舔他的手指。
「伊莉莎白‧蕭也是如此。」威蘭愛憐地撫摸著大衛的金色髮絲,這個機器人是他今生最大的成就……就目前而言。「大衛,我不相信人類。維克斯那女人只會壞事,所以我需要你,一條忠心的狗,能夠在普羅米修斯號上面聽我的指示行事。你必須以我的命令為第一優先,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維克斯撒謊,甚至公然違抗她對你下的指令。」
「撒謊。」大衛盯著狗狗純真的眼睛。
「孩子,你懂得如何撒謊嗎?」老人像逗弄狗兒一樣搔著機器人的下頷。
沒有回答。
「……讓開。」說著,威蘭作勢將自己從輪椅上撐起。馬爾濟斯俐落地跳下,而大衛則立刻起身,伸手攙扶著主人,並且將柺杖遞給對方。
老人並沒有接過拐杖。
站定之後,他將手探進機器人的股間,「說說看,你後面為什麼會受傷?」
大衛垂眼。
啪喀。
威蘭揮手打落大衛捧著的拐杖。
「──很好,你倒是已經學會了保持緘默。」威蘭拍拍機器人的臉,「不說話意味著你有所隱瞞,既然有所隱瞞,就表示你對我不誠實,而不誠實就是撒謊。」
「……」
「公司、研究中心、普羅米修斯號……到處都有監視器,大衛,我對你瞭若指掌。永遠別想對我撒謊。」
「對不起,父親。」
「升空之後,記得把太空船上的監視畫面接到你的電腦裡。你必須掌握船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就算你離開普羅米修斯號,到地面上執行任務也是如此。別讓維克斯和她雇用的人有機會動手腳。」
「了解。」
「好了,你離開吧。」威蘭坐回輪椅,醫療人員走進房間,準備進行定時的檢查。那名男子以充滿性意味的眼神打量著大衛。
之前發生在醫療艙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
「是,父親。」大衛吻了老人的手背,然後轉身朝房門走去。與醫療人員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刻意地摸了他的大腿一把。
「……我才是你的造物主。」威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大衛知道老人的目光並沒有從他身上移開,「記住,『不可試探主你的神』。」
門自動打開,大衛離開房間。
究竟是不可試探,還是神害怕被試探?
充滿光亮的空蕩迴廊非常刺眼。過度膨脹的光明雄踞整個空間,卻反而顯示出自身的脆弱。
「……『造物主啊,難道我曾要求您,用泥土把我造成人嗎?』」他輕聲說道。
離開彼得‧威蘭後,大衛回到研究中心。按照電腦排定的行程,此時他應該要繼續學習與分析古代語言,不過研究中心的門開啟之後,他發現裡頭坐了一個人。
是查理‧哈洛維。
07. 上帝的條碼
哈洛維用拇指把第五顆玻璃珠塞進大衛的後穴。
而後者被壓制在研究中心的桌上,眼前的立體影像要求他照著指示朗誦古代語言,此時正是大衛進行語言課程的時間。雖然他的人工神經元不斷傳來後方有異物入侵的警訊,大衛卻選擇忽略這些訊息,然後繼續進行他的學習。
HjewIs……jasma……
哈洛維的拇指按著穴口,手汗使玻璃珠變得有些滑溜,他得小心翼翼才能順利地用另一隻手拈起第六顆玻璃珠。他曾經跟伊莉莎白‧蕭一同前往威蘭公司做簡報,而且也和其他預計要登上太空船的人一樣,曾在畢什普的訓練中心做過各種試驗,因此大衛已經建立了關於這名男子的相關數據。
而且根據資料,他知道哈洛維與蕭並不是單純的合夥關係。
「哈洛維先生。」趁著立體影像的練習結束在一個階段,大衛開口。
「嗯啊。」男人並沒有抬頭,他仍然將身體的重量壓在機器人後方。
「……據我所知,您今天並沒有預約來威蘭公司的行程。」語言學的另一個階段即將開始,大衛將畫面暫停。
「凡事都要按部就班地進行,這樣是成不了大業的。」哈洛維咧嘴笑著說,將溫熱的氣息吐在大衛的後頸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你』跟著我們一起執行普羅米修斯計畫?為什麼不是另外一個大衛?」
「只要能夠成功達成任務,是哪一個機器人並不重要。」大衛答道,「被選定的機器人會接受相關訓練,如此而已。」
「『相關訓練』,是吧?」哈洛維別有用心地重複了大衛的說詞,「所以,果然是這樣吧?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一樣的……說穿了,就算是對創造了你的彼得‧威蘭來說,你也不是特別的。」
一瞬間,大衛的眼中閃過一絲譬如人類憤怒的情緒,但站在他身後的哈洛維當然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反應。
「這麼說來,人類不也是如此?」大衛依然維持平穩的語調,「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獨立、特殊的個體,但是在造物主面前,每個人類其實都是同樣的。」
「我是沒有信仰的懷疑論者,把上帝搬出來也嚇不倒我的。」哈洛維嘲弄地笑著,然後一把抓起大衛的手,使勁捏著機器人的指尖,「我不知道上帝究竟存不存在,但是至少……祂並沒有在我的手指頭留下『威蘭製造』的字樣。」
大衛把手抽回,轉過上身,用眼角的餘光望著哈洛維的雙眼,「或許,人類其實是上帝的商品,指紋是祂在每個人手上留下的條碼。為什麼祂沒有好心地烙下商標,讓你們知道人類其實是祂的所有物,卻反而要讓你們抱持著希望,認為自己擁有自由意志?」
「因為神……」並不存在。哈洛維差點如此脫口而出。他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是一旦否定「神」的存在,普羅米修斯計畫的最終目的便蕩然無存。而他不能否定這個他和艾莉一同奮鬥了那麼久的東西就此失去意義。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你和伊莉莎白‧蕭交往?為什麼不是另一個人類?」
「大衛,這不好笑。」哈洛維做出微弱的反擊。
「蕭博士沒有跟你一起來?」
「艾莉她……去做例行的健康檢查。」哈洛維對女性合夥人的行程有所保留,他並沒有打算讓外人知道他們倆人的私事,尤其是關於艾莉無法生育的事情,他並不想讓除了他們倆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你以為提起艾莉的事,我就會住手?」
沒有回應。
「我是在幫你暖身。」哈洛維再次將大衛按倒,然後將最後一顆玻璃珠用力塞進穴口,因為碰撞到方才放進去的第五顆,兩者發出清脆的聲響,「既然到時候是由你負責我們的生活所需……那就請你順便幫船上的男人們解決性慾吧。我可不希望其他人把歪腦筋動到艾莉身上。」
「還有維克斯女士。」
「維克斯?」一聽到這個名字,哈洛維的臉都垮了,「如果有人連那種比機器人更不像人類的傢伙都想碰……那經過『教育』之後的你,一定可以輕易滿足他們。」
「以人類的角度而言,維克斯女士非常具有魅力。」
「你以為自己很懂人類,」當六顆玻璃珠都在大衛體內之後,哈洛維便從機器人的背部退下,然後將自己的下身放入已經塞滿珠子的孔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明明愛著艾莉,卻對你做出這種事情?」
男人將兩手扣在大衛仍然穿著灰色制服的腰際,緩慢地用他的下體將玻璃珠往更深處推進。圓珠在體內各自滾動著,大衛的系統正辨識著身體所面臨的處境。
「為了『教育』?」無視後方越來越加強的力道,大衛以平板的聲調回應。他的眼睛盯著立體投射影像。後方,監視器的紅光以固定的頻率閃爍。他很好奇,父親是否在螢幕的另一頭望著這裡發生的事情。
「錯,是因為我有想要發洩的慾望。」哈洛維享受著人工的孔道,他非常滿意大衛身體內部的觸感,甚至懷疑研發人員是否早就想到要把機器人做為這種用途,才會做出如此堪用的設計。一個世紀之前,有個廣告詞聲稱,科技始終來自人性。哈洛維完全認同這句話。
「慾望是上天賜與人類的禮物,只可惜,你雖然能夠幫我們滿足它……卻永遠無法擁有它。」他說。
「有人告訴我,機器不過是人類的玩具。」大衛調出之前發生在醫療艙時的資訊,「但是,或許人類也只是上帝的玩具,而慾望只是祂安置在人類身上的彈簧。」
「那麼,我就是分到了品質精美的彈簧。」哈洛威不斷撞擊著大衛的股間,淫靡的聲音在研發中心迴響著,「我說,機器人不只是玩具,而且還是安全玩具。」
「安全玩具?」
「嗯啊。」男人咬著下唇,差不多該把運動和話題都結束掉了,處理慾望的同時還要進行哲學討論,實在有點累人,「跟機器人做愛不用擔心會染病,安全得很。」
「……」大衛不置可否。
「嗯……來了。」說著,他盡情地射在大衛的體內。
系統告知大衛,有滾燙的液體噴濺在內部,雖然是對組織無害的弱鹼性,不過,等哈洛維離開之後,還是早點清乾淨比較好。
「這些攜帶基因資訊的配子在我體內沒有用處。」大衛依然伏在桌上,扭動他的腰身。
「誰知道呢,這些是製造人類的神祕物質,搞不好多做幾次你就會變成人類的。」哈洛維從大衛的身上退開,然後輕聲地喃喃自語,「反正我和艾莉……不需要。」
大衛眨眨眼睛。這是他第二次聽到「不需要」這三個字,而且同樣沒有受詞。
他仔細觀察、分析哈洛維的表情,得到的結論卻是,這名人類男子的真實情緒與他的說話內容截然不同。
於是,大衛提出一個假說。
或許人類嘴巴上說不需要的,往往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或至少是難以割捨的。因為得不到,才會推說不需要。他覺得有點可惜,上次沒能好好觀察維克斯的表情、分析她的情緒。
「『沙漠裡空無一物,無人不需任何事物。』(There is nothing in the desert, and no man needs nothing.)」他引述了一句電影台詞。
伊甸以外,唯有沙漠。
「那些玻璃珠你留著吧。」哈洛維套上長褲,把一個魔術方塊狀的微型電腦放進口袋。這臺電腦裡存放著創世紀計畫得到的史前壁畫,之後他和蕭必須在普羅米修斯號上為其他成員做簡報。玻璃珠是他帶來的,剛好六顆,正好可以排成壁畫上那遙遠星系的星圖,「走路時小心點,別讓它們掉出來了。」
哈洛維一面說著,一面走出自動門。
大衛站直身子,整理自己的服裝儀容。
然後他閉起眼睛,感受著在體內以自己的法則運行的宇宙。
-END-
而後者被壓制在研究中心的桌上,眼前的立體影像要求他照著指示朗誦古代語言,此時正是大衛進行語言課程的時間。雖然他的人工神經元不斷傳來後方有異物入侵的警訊,大衛卻選擇忽略這些訊息,然後繼續進行他的學習。
HjewIs……jasma……
哈洛維的拇指按著穴口,手汗使玻璃珠變得有些滑溜,他得小心翼翼才能順利地用另一隻手拈起第六顆玻璃珠。他曾經跟伊莉莎白‧蕭一同前往威蘭公司做簡報,而且也和其他預計要登上太空船的人一樣,曾在畢什普的訓練中心做過各種試驗,因此大衛已經建立了關於這名男子的相關數據。
而且根據資料,他知道哈洛維與蕭並不是單純的合夥關係。
「哈洛維先生。」趁著立體影像的練習結束在一個階段,大衛開口。
「嗯啊。」男人並沒有抬頭,他仍然將身體的重量壓在機器人後方。
「……據我所知,您今天並沒有預約來威蘭公司的行程。」語言學的另一個階段即將開始,大衛將畫面暫停。
「凡事都要按部就班地進行,這樣是成不了大業的。」哈洛維咧嘴笑著說,將溫熱的氣息吐在大衛的後頸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你』跟著我們一起執行普羅米修斯計畫?為什麼不是另外一個大衛?」
「只要能夠成功達成任務,是哪一個機器人並不重要。」大衛答道,「被選定的機器人會接受相關訓練,如此而已。」
「『相關訓練』,是吧?」哈洛維別有用心地重複了大衛的說詞,「所以,果然是這樣吧?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一樣的……說穿了,就算是對創造了你的彼得‧威蘭來說,你也不是特別的。」
一瞬間,大衛的眼中閃過一絲譬如人類憤怒的情緒,但站在他身後的哈洛維當然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反應。
「這麼說來,人類不也是如此?」大衛依然維持平穩的語調,「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獨立、特殊的個體,但是在造物主面前,每個人類其實都是同樣的。」
「我是沒有信仰的懷疑論者,把上帝搬出來也嚇不倒我的。」哈洛維嘲弄地笑著,然後一把抓起大衛的手,使勁捏著機器人的指尖,「我不知道上帝究竟存不存在,但是至少……祂並沒有在我的手指頭留下『威蘭製造』的字樣。」
大衛把手抽回,轉過上身,用眼角的餘光望著哈洛維的雙眼,「或許,人類其實是上帝的商品,指紋是祂在每個人手上留下的條碼。為什麼祂沒有好心地烙下商標,讓你們知道人類其實是祂的所有物,卻反而要讓你們抱持著希望,認為自己擁有自由意志?」
「因為神……」並不存在。哈洛維差點如此脫口而出。他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是一旦否定「神」的存在,普羅米修斯計畫的最終目的便蕩然無存。而他不能否定這個他和艾莉一同奮鬥了那麼久的東西就此失去意義。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你和伊莉莎白‧蕭交往?為什麼不是另一個人類?」
「大衛,這不好笑。」哈洛維做出微弱的反擊。
「蕭博士沒有跟你一起來?」
「艾莉她……去做例行的健康檢查。」哈洛維對女性合夥人的行程有所保留,他並沒有打算讓外人知道他們倆人的私事,尤其是關於艾莉無法生育的事情,他並不想讓除了他們倆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你以為提起艾莉的事,我就會住手?」
沒有回應。
「我是在幫你暖身。」哈洛維再次將大衛按倒,然後將最後一顆玻璃珠用力塞進穴口,因為碰撞到方才放進去的第五顆,兩者發出清脆的聲響,「既然到時候是由你負責我們的生活所需……那就請你順便幫船上的男人們解決性慾吧。我可不希望其他人把歪腦筋動到艾莉身上。」
「還有維克斯女士。」
「維克斯?」一聽到這個名字,哈洛維的臉都垮了,「如果有人連那種比機器人更不像人類的傢伙都想碰……那經過『教育』之後的你,一定可以輕易滿足他們。」
「以人類的角度而言,維克斯女士非常具有魅力。」
「你以為自己很懂人類,」當六顆玻璃珠都在大衛體內之後,哈洛維便從機器人的背部退下,然後將自己的下身放入已經塞滿珠子的孔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明明愛著艾莉,卻對你做出這種事情?」
男人將兩手扣在大衛仍然穿著灰色制服的腰際,緩慢地用他的下體將玻璃珠往更深處推進。圓珠在體內各自滾動著,大衛的系統正辨識著身體所面臨的處境。
「為了『教育』?」無視後方越來越加強的力道,大衛以平板的聲調回應。他的眼睛盯著立體投射影像。後方,監視器的紅光以固定的頻率閃爍。他很好奇,父親是否在螢幕的另一頭望著這裡發生的事情。
「錯,是因為我有想要發洩的慾望。」哈洛維享受著人工的孔道,他非常滿意大衛身體內部的觸感,甚至懷疑研發人員是否早就想到要把機器人做為這種用途,才會做出如此堪用的設計。一個世紀之前,有個廣告詞聲稱,科技始終來自人性。哈洛維完全認同這句話。
「慾望是上天賜與人類的禮物,只可惜,你雖然能夠幫我們滿足它……卻永遠無法擁有它。」他說。
「有人告訴我,機器不過是人類的玩具。」大衛調出之前發生在醫療艙時的資訊,「但是,或許人類也只是上帝的玩具,而慾望只是祂安置在人類身上的彈簧。」
「那麼,我就是分到了品質精美的彈簧。」哈洛威不斷撞擊著大衛的股間,淫靡的聲音在研發中心迴響著,「我說,機器人不只是玩具,而且還是安全玩具。」
「安全玩具?」
「嗯啊。」男人咬著下唇,差不多該把運動和話題都結束掉了,處理慾望的同時還要進行哲學討論,實在有點累人,「跟機器人做愛不用擔心會染病,安全得很。」
「……」大衛不置可否。
「嗯……來了。」說著,他盡情地射在大衛的體內。
系統告知大衛,有滾燙的液體噴濺在內部,雖然是對組織無害的弱鹼性,不過,等哈洛維離開之後,還是早點清乾淨比較好。
「這些攜帶基因資訊的配子在我體內沒有用處。」大衛依然伏在桌上,扭動他的腰身。
「誰知道呢,這些是製造人類的神祕物質,搞不好多做幾次你就會變成人類的。」哈洛維從大衛的身上退開,然後輕聲地喃喃自語,「反正我和艾莉……不需要。」
大衛眨眨眼睛。這是他第二次聽到「不需要」這三個字,而且同樣沒有受詞。
他仔細觀察、分析哈洛維的表情,得到的結論卻是,這名人類男子的真實情緒與他的說話內容截然不同。
於是,大衛提出一個假說。
或許人類嘴巴上說不需要的,往往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或至少是難以割捨的。因為得不到,才會推說不需要。他覺得有點可惜,上次沒能好好觀察維克斯的表情、分析她的情緒。
「『沙漠裡空無一物,無人不需任何事物。』(There is nothing in the desert, and no man needs nothing.)」他引述了一句電影台詞。
伊甸以外,唯有沙漠。
「那些玻璃珠你留著吧。」哈洛維套上長褲,把一個魔術方塊狀的微型電腦放進口袋。這臺電腦裡存放著創世紀計畫得到的史前壁畫,之後他和蕭必須在普羅米修斯號上為其他成員做簡報。玻璃珠是他帶來的,剛好六顆,正好可以排成壁畫上那遙遠星系的星圖,「走路時小心點,別讓它們掉出來了。」
哈洛維一面說著,一面走出自動門。
大衛站直身子,整理自己的服裝儀容。
然後他閉起眼睛,感受著在體內以自己的法則運行的宇宙。
-END-
“They hand in hand with wand’ring steps and slow,
Through Eden took their solitary way.”
–John Milton, Paradise Lost, Book12 Line 684
「二人手攜手,慢移流浪的腳步,
告別伊甸,踏上他們孤寂的路途。」
─彌爾頓《失樂園》第10書,684行
Through Eden took their solitary way.”
–John Milton, Paradise Lost, Book12 Line 684
「二人手攜手,慢移流浪的腳步,
告別伊甸,踏上他們孤寂的路途。」
─彌爾頓《失樂園》第10書,684行